叶十三如此耐心的问话,让马成心头一凛。
王爷,这是要杀人了?
真不愧是叶十三肚里的蛔虫,吴六子不在跟前,可昔日的跟班马成在。
马成向崔明贵投去饶有意味的一瞥,使崔明贵心里陡然一惊。
这一瞥,有暗示!
崔明贵是有名的一根筋,只要是叶十三的指示,哪怕是错了,他也要执行到底。
在军中,他只认叶十三。
崔明贵向行辕大厅门口一招手,然后上前几步,站在离致果校尉身边的不远的地方。
果然,叶十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淡淡道:“按规定,上边拨付军粮,理应由地方衙门负责转交军部,何故这批粮食,越过地方衙门的监督,直接到了我军部的大仓?”
叶十三突然撇开稻谷和糙米不谈,话锋一转又扯到手续上面。
这一问,致果校尉面颊急剧抖动起来,他万没想到,这问话,突然又给折了回来?
原以为,粮食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惯例性的问话而已。
“这……”
致果校尉面色突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候,低头站着的宣节校尉,拱手一礼,抬头说道:“回王爷话,万川郡下拨的粮食,本该由镇衙门周大人签收,但周大人感染风寒卧床不起,我等又怕拖延久了,会耽误防区将士们的吃粮事宜,故而替防区将士们着急,这才省了流程,接纳粮食入我军部大仓,进而及时调拨给防区驻军食用。”
此言一出,叶十三站了起来,缓缓走下椅子,道:“可惜啊!这批粮食,那可是朝廷下拨给我边军的稻种,是从岭南征收的新稻,何故到了边城急急入库,却摇身一变,却成了发霉的烂稻?”
话音一落,满堂皆惊。
原来,这些稻谷,并不是朝廷来不及脱壳,怕耽误边军缺粮的补给才将稻谷折算成糙米拨付,而是用于边城春耕播种的种粮?
这一下,就是致果校尉浑身是嘴,也无法自圆其说了?
“会不会是,你等替防区驻军着急,给装错车了?”
叶十三似笑非笑,又是一问。
“对对对!”
呆愣中的致果校尉,经叶十三如此一问,立即把头点得就像鸡啄米一样,忙道:“应该是末将办事心切,将陈稻和种粮给混装了去!”
“是这样啊?”
叶十三点点头,猛然转身,目光冷冷盯着致果校尉那张不知所措的脸,厉声道:“那么,新稻粮种又在何处?”
“又在何处?”
昏了头的致果校尉,居然把脸转向宣节校尉,茫然问道:“是啊!新稻粮种,又在何处?”
懵了!
这个致果校尉,脑袋已经混乱起来,居然向身边人,发出如此荒唐的一问。
这一问,问得宣节校尉,直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这才明白,叶十三这是在拿他们过堂,而不是例行问话。
情知无法再编下去的宣节校尉,“扑通”一声就地跪了。
紧接着,从他身后,一把冰凉的长刀,已经贴着他的后脖颈,重重地压在他的肩头。
“血卫军听令,将粮草署副尉以上兵将,全部看押起来,待明日,先砍一拨脑袋再说!”
叶十三冷冷一句,然后转身,就离开军务大厅回了客堂。
片刻间,崔明贵的人,已经把在场的几名粮草官们全都给绑了。
马成更没闲着,直接带人去了粮草署,将所有相关的人员,全部集中起来就地突审。
插不上手的袁彪,怒吼着让部下赶快去馆子订饭食,军灶上已经来不及做了,赶了半天路的叶十三们,此时还饿着肚子。
很快,饭食的事情,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下去。
叶十三几个的饭菜,是去街上的馆子操办,五百卫兵和其他人员的,就由兵营提供。
叶十三回到与寝室连着的客堂,发现如燕们还在忙碌着收拾屋子。
香香郡主知道,叶十三回到镇上居住,就是开始坐镇军部了,和各部门的将领们见个面,这更符合军务流程。
但她更猜得到,叶十三这会功夫,不但和军部的大小将领们会了面,而且还锁定了下一步要砍脑袋的目标。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叶十三上任,却是砍脑袋。
看着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目养神的叶十三,香香郡主眼神示意,让菊红赶快去烧茶。
坐在椅子上紧闭着眼睛的叶十三,他心中思索着此次粮种事件背后,可能隐藏的更大阴谋。
军部粮草署的这些校尉们,也许只是个接盘侠,这上面,说不定会是一连串的黑手在操作。
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这只是冰山一角。
自古以来,在任何军中,粮草问题总是第一大问题,病垢最多的,也是集中在这一块。
不多时,袁彪亲自带着几个街上酒楼的伙计,伙计们提着食盒,把各样饭菜一股脑儿地往桌上摆。
袁彪讪讪地立在旁边,催促道:“王爷,郡主,二夫人,快快用饭,想必大家都饿很久了?”
看到叶十三们开始动起筷子,袁彪亲自提着茶壶给叶十三添茶,又道:“没想到,这姓唐的胆子真不小,王爷已经接管边军了,这伙人还不知道收敛,居然继续在粮草上动手脚,若不是王爷您精明,长期如此,还不知要出多大乱子!”
叶十三咽下一口饭菜,目光深邃望向一旁的袁彪,道:“莫要掉以轻心,此案牵连甚广,这里边,不光是粮草署的事,后续还有诸多事情要查。”
“那末将,该如何?”
袁彪一急,忙着就是一问。
叶十三抓着筷子的手,摆了摆,缓缓说道:“这个,你办不了,还是带好你的兵就是,有马成那货,再硬的嘴,他都能撬得开!”
这话不假,袁彪可是深有体会,最初跟着叶十三的那帮人,没有一个不狠的。
其实,叶十三早就看粮草署的致果校尉唐仁奎,宣节校尉杨明为首的这班人早就不顺眼了。
在西河镇砍了宋贵和吕怀山的脑袋,查没周敬堂的外桩买卖后,这伙人一直就对叶十三作梗不少,要不是岳佟对叶十三有些偏向,说不定他们还要以贪墨军资的理由,来治叶十三的罪。
管着军资的这伙人,没他娘的一个好东西,这次撞在叶十三的刀口上了,也算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