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玉华殿。
林青瑶前半夜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又被纷乱的梦境困扰不休。
所以起来后,歪在床上闭目养神了许久。
一直到快要午时,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起来没有一会儿,白芷就拿着两封信脚步匆匆赶了过来。
“长公主,是俞姑娘与李嬷嬷的来信。”
放在上面的那封信,是户部尚书俞大人家的信封样式。
俞家与长公主有来往的,自然只有俞书兰了。
听到俞书兰而字,林青瑶的双眼一亮!
原本是打算,等韩知岁接回来后,三人再聚一聚的。
最关键的是,她与裴玉岑的这六年来。
有争执或者吵架的时候,李琅是不会帮她传信的。
不但不会传,有时候信还会被他无言碎语评论一番,再送回她手中...
后来,大多时候林青瑶都是求着俞书兰,帮忙给裴玉岑递信的。
现在自己虽然做了决定,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害怕自己的好友,只觉得是闹脾气。
更害怕好友,不信她。
她接过了信,将李嬷嬷的信随意放在了一边。
迫不及待地展开了俞书兰的书信:
【青瑶贤姊台鉴:
久疏问候,别来无恙。
自上次一别,约已半年。
常思姊之雅韵。
时下秋光正好,正是品茗佳期。
近日得暇,拟于今日午正,于城北醉仙楼晨光居略备薄酌,邀姊共赴雅集。
届时,可把酒言欢,亦或品茗论诗,共赏秋光。
若蒙姊惠然肯来,将不胜荣幸之至。
扫径以待,专候芳驾。
专此函达,顺颂时祺。
妹俞书兰谨启】
看着规矩又熟悉的馆阁体,林青瑶眼中绽放出喜悦的光来。
俞书兰性格从小就跳脱。
那时候俞尚书也很是头疼,因此从女儿开始练字的时候,就要求她写馆阁体。
就是想通过练字,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可惜就算这字再好看,俞书兰的性格也从未改变。
而且这信的格式,一看就是她最讨厌样板!
从前俞书兰的口中,时常会蹦出一些林青瑶无法理解,却觉得直白有趣儿的词。
所以二人当年才会玩在一处。
“金宝,回个信...”
转头看了看日头:
“算了,不必回信。”
将信妥善的收了起来。
目光扫过李嬷嬷的信,想来应该如同上一世一样。
信中没什么能让人开心的事。
李嬷嬷上一世藏了许久,到了林青瑶快死的时候。
才知道李嬷嬷早就倒戈了魏乐涵。
所谓的‘耳目’,成了别人手中最尖锐的刀。
真可笑。
不想影响此刻的心情,所以没有在这个时候打开那封信。
林青瑶转过头:
“连翘白芷,快快随便给我梳洗打扮一下!”
按俞书兰的话说,真正的好姐妹见面,是不会洗头打扮的!
一时之间玉华殿有些鸡飞狗跳起来。
??..??
城北的醉仙楼。
是从前林青瑶与俞书兰几人,经常摆宴厮混的地方。
只是后来有一些不愉快,加上她的心神都放在裴玉岑身上,慢慢也就不来了。
晨光居位于酒楼五楼,能遥看晨光熹微,所以因此得名。
不过酒楼的‘五楼’实际上在第四层。
在大靖朝,不论酒楼或客家。
都会墨守成规地跳过‘四’这个层数。
所以,林青瑶下了马车拾阶而上,并不费劲地来到四楼的东南角。
站在了晨光居的雅间门口。
她心情有些雀跃,许久没有再见过俞书兰了...
心中还带了些忐忑。
低头梳理了一下因为仓促上楼,有些凌乱的裙摆。
清澈透明的双眸带着欢喜,轻轻咬了咬下唇,双手推开了晨光居的门。
醉仙楼的窗户,均是由云贝制成的明瓦。
午正的阳光穿过透光性极好的明瓦,将裴玉岑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他端坐在圆桌的上首,手边放着那个珍宝阁的首饰匣子。
林青瑶眼中的喜悦化为冰冷,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要离开。
“瑶瑶!”
裴玉岑却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
林青瑶用了些劲,才甩开裴玉岑有些冰凉的手。
“坐。”
他的语气与声音,与从前没有差别。
裴玉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极其简短而充满指令感。
有时候她觉得裴玉岑并不是在跟她说话,而是在训宠物。
看着他又坐了下去,林青瑶倒不着急走了。
视线缓缓环顾四周。
林青瑶从进门就觉得晨光居,非常熟悉。
这会恍然发现,这个地方她确实应该熟悉。
她思绪有些飘忽,想了起来。
四年前,隆冬一月。
她生辰的前两日,与裴玉岑大吵了一架。
吵架的原因也极简单,裴玉岑那年刚在上京城站稳脚跟。
林青瑶表明了情意,裴玉岑并没有拒绝。
快要生辰了,就央求裴玉岑陪她去慈光寺还愿。
可裴玉岑却告诉她,她生辰的那一日,要为魏乐涵办什么诗会。
两人不欢而散。
不过一天,林青瑶就后悔了。
他要为表妹办诗会,言下之意就是介绍给上京城有头脸的人认识。
不过是为了以后魏乐涵能找到如意夫家。
这么劝慰自己之后,林青瑶求饶的信,当天晚上就送了出去。
却被李琅拦下,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林青瑶暗暗咬牙,却毫无办法。
只能退而求其次,酉时入夜,就将醉仙楼包下。
让金宝去请裴玉岑。
当时魏乐涵却又受了风寒,起了高热。
裴玉岑让金宝去宫里请御医。
并且答应会亲自赴约。
但……
他并没有来。
那是林青瑶第一次试探。
她与魏乐涵,谁在裴玉岑心中的份量更重。
结果可想而知。
林青瑶输的一塌糊涂。
寒风呼啸。
整座酒楼内却寂静无声。
林青瑶从喜悦期盼,一直等到打更人敲响了铜锣。
再也没有等到裴玉岑的身影。
店小二才战战兢兢地提醒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的她:
“要…要宵禁了,我们得打烊了。”
林青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金宝不知所踪,酒楼又要打烊。
只能独自一人踉跄着,扶着墙壁走下了楼梯。
“您,慢点啊!”
宵禁了,店小二有些不太敢出门上街。
要是出去,被抓住了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就这犹豫的瞬间,林青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寒风中。
天空逐渐飘起了雪花。
她喝了好些酒,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就那样摇摇晃晃的走着,没多久就被冻透了。
脚下踉跄,就要朝前栽倒。
那一日恰逢还不是禁军统领的贺晋煜当值。
远处看到人影本应该空弦示警。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脚步竟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一把将烂醉如泥的女人,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