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村的暮色裹挟着潮湿的雾气,将周福家的商铺笼罩在一片昏沉之中。雕花木门半掩着,门环上的铜绿在煤油灯的光晕里泛着诡异的光。逸飞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混着绸缎香气的霉味扑面而来,货架上堆叠的布料投下巨大阴影,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周掌柜,忙着呢?\"子豪将猎枪重重杵在柜台前,金属枪托与木板碰撞的声响惊得账房先生手中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滚落。周福从内堂转出来时,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三个少年呈三角站位将他围住,逸飞怀中露出半截用油纸包裹的信件,宇轩的竹篓里隐约可见族谱的边角。
几位后生这是......\"周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伸手去扶眼镜的动作明显僵硬。逸飞注意到他袖口下若隐若现的红绳,与翠儿腕间系着的银铃残片竟是同样的编织纹路。
我们就直说了。\"逸飞将信件\"啪\"地拍在柜台上,泛黄的纸页展开时扬起细小的尘雾,\"赵德与马贼分赃,害死丫鬟翠儿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周福的喉结剧烈滚动,身后的账房先生突然打翻了墨砚,黑色的墨迹在账本上晕染开来,宛如井中翻涌的血水。\"这......这都是哪来的胡话!\"他强作镇定地冷笑,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我周家世代经商,向来本分......\"
本分?\"宇轩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上个月我家牛棚莫名起火,全村就你家仓库多了三捆来历不明的干草!\"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惊得屋檐下的燕子扑棱棱飞走。子豪配合地拉动猎枪枪栓,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店铺里格外刺耳。
周福的后背死死抵住雕花木门,镜片后的眼睛慌乱地扫视着出口。逸飞趁机逼近,将族谱中关于赵德与周福祖辈的记载亮在他眼前:\"你祖父接手绸缎庄的时间,恰好是赵德暴毙后的第三天。祠堂的梁柱上,还刻着你祖父与赵德'永结同心'的字样——这就是所谓的本分?\"
随着质问声,店铺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风从门缝灌进来,将账本上的纸张掀得哗哗作响。周福望着那些在风中翻卷的信件,仿佛看到了十八年前井边的场景。他的膝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扶着柜台的手指关节发白:\"我......我也是去年收拾祖宅地窖时,才发现那些东西......\"
他突然扯开衣领,脖颈处有道暗红色的胎记,形状恰似铁链的环扣:\"这些年我总做噩梦,梦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姑娘,她的长发缠住我的喉咙......\"周福的声音哽咽起来,从怀中掏出个檀木匣子,里面躺着半枚银铃,铃身刻着的莲花纹与翠儿的银簪如出一辙,\"这是祖父临终前攥在手里的,还有这本日记......\"
泛黄的日记本里,字迹因水渍变得模糊,但\"翠儿沉井销毁证据\"等字眼依然刺目。当看到\"吾孙福儿若见此书,务必赎罪\"的遗言时,周福突然瘫坐在地,金丝眼镜滑落到鼻尖:\"我不敢说啊!赵家如今和官府勾结,我要是声张,整个周家都得遭殃......\"
店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灯笼的光晕透过窗纸摇晃不定。逸飞等人对视一眼,迅速收起证据。周福慌乱地将日记本塞回匣子,却在合上盖子前,指着最后一页模糊的字迹:\"城西当铺......有个暗格......\"话音未落,门板便被重重敲响,一个官差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周掌柜,有人报官说你私藏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