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秦江告别了军营,踏上了回乡报到的旅程,他拒绝了一众人的宴请,只是和几位老乡聚了一回,那天喝得很尽兴,唯一遗憾的是郭晓惠称有急诊要加班,没有参加。他知道,敏感的郭晓惠这次可能伤心了:上次冒雪送她回去的第二天,是小曼替她送还了外套,打开盒子的时候,他就知道郭晓惠已经看过里面的东西了,秦江事业能进步能如此神速,综合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尤其是细致缜密的思维能力!他清楚地记得那张名片有LoGo的一端是朝向笔帽的,而衣服还回来后,却朝向了笔身。唉,算了,不解释了。他怕越解释越乱,有句话说的对:解释等于掩饰!一切都交给时间吧。眼下,他要尽早回归故土,兑现承诺。
周一早上8点整,他准时到了老家县城的人事局,秦江的老家县城叫吴岭,曾是东汉末年东吴的属地,鱼米之乡,水源和物产丰富,小县城不大,约莫50多万人口,刚刚摘掉贫困县的帽子,属于工业欠发达地区,别看县城不太富裕,人事局确是修建的气派非凡,六层独栋办公楼,楼前还有一大片绿地和能容纳上百辆车的停车场,由于刚到上班时间,停车场内只孤伶伶地停了两辆黑色普桑和一辆草绿色qq,三辆车相距很远,愈发显得空荡。
接待他的是人事局的一位姓何的女副局长,约三十五六的年纪,戴一副金丝眼镜,穿着得体,气质不俗。看到秦江,快速起身和他握了下手,微笑着说“秦大队长,欢迎你回到家乡,春节的时候就听组织部的魏部长说了年后有一位战神要来,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
“何局长也很年轻啊,看您的模样,恐怕还没我大吧?”
“哪有,我都老太婆了,我看了你的档案,比你大两岁呢”。
“呵呵,那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不到三十呢”。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被人夸年轻,心里总是美滋滋的。有了这个轻松的开场寒暄,两人的距离感一下就拉近了,何副局长笑盈盈地说:
“秦大队,我叫何艳,要是不嫌弃,你就叫我何姐吧,你年轻有为,以后还要靠你多关照呢”。
“何姐,我初来乍到,请你多关照我才是真的哦,你看我都改口叫你姐了,以后你也别叫我秦大队了呗,叫我秦江就行”。
“嘻嘻,那我以后就叫你江弟咯,前有英雄江姐,现有战神江弟,就这么定了”。何艳咯咯地笑了起来。
“何姐,我回来的工作安置问题不知道确定了没有?地方上的很多事我还不太明白,还要麻烦何姐多提点关心哦”。
“哦,是这样”。
一提到工作,何艳一秒就回归到正襟危坐的状态。
“县委组织部已跟我们谈过你的安置问题,现在有三个岗位可以协调,一是县发改局党组副书记、班子成员,下一步报人大增补一个副局长岗位,副科级编制;二是县委统战部党组成员、副部长,可明确为正科级;三是城关镇副镇长,也是副科级编制。你可以谈谈自己的想法”。
“何姐,你对我们县的情况肯定很熟悉,可否给点建议”?秦江拱手笑道。
“按道理,我们人事部门不能引导和左右安置对象的职务选择,谁叫你是我江弟呢,我就破个例,谈谈我个人的想法,有言在先,个人想法哈,不代表人事局”。
“好好好,你就把我当成你等待就业的弟弟,给我指条明路,决定由我自己下,保证不会让何姐犯错误”。秦江变掌为拳,在自己的胸前轻敲了两下,这个动作他还是在一部港台电视剧里看到的,觉得很有新意。
“哟,这姿势看着好酷呢,再来一下我看看”,刚刚还一脸严肃的何艳,一看到秦江敲击胸口的动作,有些夸张地说道。秦江无奈,只好再做了一遍,心想难怪那么多年轻人喜欢追港台明星,一个动作都能让人争相效仿。何艳看到秦江帅气十足的敲胸动作,右手也跟着模仿起来,在自己挺拔饱满的左胸口也敲了起来,不同的是秦江只是轻轻敲击两下,而初学的何艳则是接连敲了七八下,养眼的是她每敲一下,胸口就像安装了弹簧,她今天正好穿着一件白色紧身高领羊毛衫,敲击动作连贯起来,就像两只大白兔在联系蹦跳,看得秦江口干舌燥,赶紧喝了口茶,由于喝得太急,一下就呛到了,好不尴尬!
何艳可能也感觉到有点失态,一下羞红了脸,赶紧起身去拿水瓶帮秦江续茶。
“言归正传,不跟你逗了,我也不给你提什么建议,就站在我的认知角度帮你分析一下这几个岗位的优劣势吧,去哪里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好的好的,我会认真对待”。
“先说说第一个岗位吧,发改局经常被人称作二政府,发展改革是当下和今后很长一个时期的主题,涉及到政策引领、项目立项审批,还要承担机构和体制改革,是个非常重要的部门,职业上升空间也很大,在经济发达地区,发改部门的作用、地位和含金量就是各局委办的塔尖,不过,在吴岭这个小地方,重要性是同等的,只是近些年受经济环境影响,成绩倒是还不太耀眼;第二个岗位乍看起来好像清水衙门,但最大的优势是直接解决正科,不要小看这半级,在县城这个政治链条上,这半级不知道会拦下多少人,有相当多的干部都是熬到退休都没办法跨过这道坎!这几年,上面也越来越重视统一战线工作,今后还是会有发展空间的;第三个岗位我要重点说一下,有一个数据你要知道,我们县去年Gdp有68%来自于城关镇,镇党委书记是县委常委,实打实的副处级,书记叫万全,今年52岁,比较注重培养年轻干部,县里其他9个乡镇长和书记有大半都是从城关镇调去的,坊间称城关镇为吴岭的黄埔军校。这几年随着开放的深入,城关镇的经济发展在吴岭一骑绝尘,只是近年来的社会环境有些让人担忧,经济发展快了,三教九流啥样的人都在往这个圈子里钻,打架斗殴、涉黄涉赌甚至涉毒案件频发,一到晚上街头巷尾就变得杂乱不堪,县里每个月都会搞专项整顿,但貌似效果不佳。如果你要选择去城关镇,非常有可能会让你负责公安、综治和维稳,我上次听我姑父提过一句,说希望能安排一个有部队工作背景的干部充实到城管镇。我了解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好好消化一下,明天上午9点半我陪你去组织部,魏部长要亲自跟你谈话,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回到宾馆,秦江陷入了沉思,何艳的一番介绍对他来说很有意义,至少是对于刚刚接触吴岭的秦江来说意义重大,虽然春节期间吴岭的官圈他已领教一二,但不可否认地说,还是有些片面。靠在床头,他的思绪渐渐回到了一个多月前。
那是去年腊月二十九,秦江把郭晓惠安全送到家后,乘坐一辆有些破败的邻市开往吴岭的长途中巴往县城赶,准备到县汽车总站再转车回20公里外的老家,车子在崎岖狭窄的山路上摇摇晃晃,临近春节,客流激增,招手即停的中巴车已严重超载,尤其是靠近中间车门处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离终点站还有不到十多公里的一个加油站旁,七八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手里拿着棍子、铁锹拦下了中巴车,并要求乘客下车,见一车的乘客没人愿意下车,司机居然熄火拔掉车钥匙,冲车内恶狠狠地喊话,说车子发动机过热,要冷却半小时才能走。车上的乘客极不情愿地陆续下了车,刚刚拦车的几个长发青年冲着乘客挥舞着棍棒,嘴里不停地叫嚣:“进去吃饭,不吃饭就买点水果,不消费不准上车哈,快点快点”。
秦江也跟着众人下了车,看到秦江身着武警警服,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肩上扛着两杠一星,目光如炬、不怒自威的气质,压迫感十足,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地痞一看到他,声音立马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