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
刘炬比大理寺的人更早得到了消息。
消息说,陈大人的儿子陈里吃的那瓶壮阳药里含有百里,而药是傅与恒在傅起霖那里拿到的。
刘炬的脸当即就沉了。
他原本听到这件事只是怀疑,为了安心,便让暗卫提前去探查一番。
可没想到还真是...
百里,是吐蕃那边的一味秘药,虽制作难度大,但因其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所以成为了很受欢迎的暗杀利器。
刘炬曾经就使用过它。
得益于这味药,他将太子拉下马,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当然,也因为这味药,称帝后,他害怕被人用同样方法算计,所以对于入口的东西,贴身的东西,甚至连他的女人他都要让太医仔细检查。
这时候出现这个药是什么意思?
刘炬立马着人去傅家搜查,一个时辰后,他拿到了两封书信。
一封是完整的,看起来还很新,一封已经被烧了四分之三,从字体上看,像是吐蕃那边的文字。
刘炬不懂吐蕃文,立马着人将了解吐蕃文字的官员抓了过来。
“陛下,两封信内容,大概是询问京城官员动向,还有...您的身体状况...”
“放肆!!”
刘炬猛地一挥袖,桌上的青瓷茶盏应声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殿内众人见此顿时面色煞白,齐刷刷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刘炬气得胸口起伏。
“朕的身体状况?好啊,这是想图谋朕的江山呢!?好大的野心!”他大笑了几声。
他就知道,
当年,傅起霖是最先给他提供支持的人,但可不是因为看得起他,不过是太子党人多,他捞不到好处,才想着换个池子,求个从龙之功。
因这从龙之功,这些年,他虽不满傅起霖与官员私交过多,却还是一直没有动他,
没想到,他给予傅起霖宽容,反倒让他肆意妄为。
想动到他头上是吧,好啊...
“来人,传陈楚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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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收到传召后就着急忙慌地进宫,等到含元殿时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一进殿,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破碎的茶杯,心中惴惴不安。
不会是他昨日哭得太过头,皇上今日生气了要找他算账了吧...
刘炬头也没抬,“爱卿,帮朕看看这是什么?”他抬手让公公拿了一本册子给他。
陈楚接过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是傅起霖近几年见的官员,时间、地点以及所收的财物,全都标得明明白白。
陈楚一惊,他自然知道刘炬有一支暗卫专门探查记录官员之间的往来,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细致。
他想到自己也曾见过不少官员,心凉了半截。
他低头翻看着,余光瞥见刘炬正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浑身一僵。
当初,他就是靠着傅起霖,从一个小县令到如今的位置,所以,这是想看他会不会念及提携之情为傅起霖求情吗?
他要是敢求,那死的就该是他了。
陈楚立马拱手道:
“陛下,傅起霖此人,胆大妄为,此等行径,实乃对陛下大不敬。臣以为,此等奸佞之徒,若不严加惩处,何以正朝纲?恳请陛下明察秋毫,重罚傅起霖,保我朝清明。”
“呵,傅起霖可不止这些,他野心大着呢。”
刘炬收回目光,冷嗤一声,将两封书信甩在陈楚脚下。
“这是朕着人在傅起霖书房找到的,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烧。”
陈楚低头看了看,是吐蕃的文字。
这下他明白了,傅起霖这次是难逃一死。
“陈楚,朕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
“其他的,就不用朕多说了吧。”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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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
裴纪醒来后,听着豆包汇报目前的情况,
“放在傅起霖书房的那两封信已经被皇上的人拿走了,皇上立马就召了陈大人进宫。”
“傅起霖呢?”
“傅起霖已经被带到大理寺了。”
裴纪点了点头,咬了一口糕点,山楂的酸甜味充斥了整个口腔,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豆包站在一旁,看着她眼有犹豫。
裴纪觉察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以为他是不忍心了,冷声道,
“你后悔了?”
只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后悔也没有用。
“不是...”豆包眨巴着眼,一脸不忍道,
“您刚刚吃到麻蝇(苍蝇)了...”
“...”
闻言,裴纪神色平静,淡定地放下了那块糕点,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看向他。
无情道,“你,这个月俸禄没了。”
“为什么?!”豆包一脸打击。
“你不早告诉我,有麻蝇在糕点上,你竟不提醒你家公子,这是什么?”
“这是背叛。”
“可你吃太快了,我来不及。”
“既然来不及那你就干脆别说了啊!”这不是纯纯毁她胃口吗??
发泄过后,裴纪的情绪渐渐平复,但糕点是吃不下去了。她转身倚在窗边,目光投向远方,眸中映着天光云影,囔囔道:
“傅家,应该逃不过一个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真是令人恍惚的四个字。
“您怎知道皇上一定会灭了傅家?”豆包好奇道。
裴纪闻言一笑。
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她懂人心。
当今皇上刘炬,是先皇的六皇子,因为生母份位不高,所以他在宫中属于是一个透明人,连太监都可以越到他头上。
正因为从小到大受到的恶意比较多,所以他养成了多疑的习惯,也不容易相信别人。
当初傅起霖就是太子党的,因为太子党人多,他又有野心,本着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在作为太子党的同时,给了刘炬不少帮助,让他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
刘炬虽然感谢他的帮助,但内心却不信他,因为他能为了利益背叛太子,就能为了利益背叛他。
“只要稍稍操作一下,刘炬气急,就肯定会动手的。”
“这就是帝王心啊。”
豆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裴纪偏头了他一眼,十六岁的少年眼神热忱,不同于初见时的空洞,如今的他,眼底怀揣着光。
“你会心软吗?毕竟,是你血缘上的亲人。”裴纪指的是傅起霖。
豆包果断摇了摇头,“他从来就不是我的家人。”
豆包是裴纪来京城第一年捡的。
那会她进京赶考,在冰冷的巷子里,见到了臭气熏天的豆包。
噢,那会他还不叫豆包,叫傅祁,是傅起霖的私生子,对于这点,裴纪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豆包的母亲是歌妓,卖艺不卖身,因为被傅起霖看上,失了清白,也怀了孕。
但,傅起霖不信她是清白身,也不认她的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他母亲丢了工作,无奈下,只好一个人带着他求生,
只可惜,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寒冬腊月时节,他母亲因为长时间未进食,死在了冰冷的巷边。
裴纪遇到他时,他已经10岁了,骨瘦嶙峋,守在一张卷起的破草席那,眼神空洞。
裴纪在他面前站定。
他缓缓抬起头,面露警惕。
裴纪无奈叹了口气,看着他满脸疼惜,
“你能不能往旁边挪挪,你坐到我家门前的草了。”
“哎呀,我好不容易养到它开花,你这一屁股坐没了。”
红枣闻言,嘴角抽搐,无奈扶额道:“公子,你现在说这话合适吗?”说罢,又转过头一脸温柔地看着傅祁,
“小弟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在这里?”
傅祁第一次见到这种人,这种脑子有病的人。
他并没有回答红枣的话,而是看着红枣问起了其他,
“你为何叫她公子?”
红枣面露疑惑:“那不然叫什么?”
“她明明是女...\"
一瞬间,他被两个人齐齐捂住了嘴巴。
裴纪眸色幽深地看着他,沉声道,“这家伙观察力不错。”
红枣表示同意,她出神入化的技术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看穿了。
“不能留他了,红枣,掳进去!”
然后,
他就被绑架了。
在那个寒冷的冬季里,有了,新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