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妖与真身为猫头鹰的女妖修为虽然高于谢危楼，但实战经验明显不足。因此在与缉妖司的人拼了个两败俱伤后落荒而逃。
谢危楼几人受的伤都不轻，唯一好一些的，大概就是一直被谢危楼护在怀中的寒江。
除了被蜈蚣死死咬住时留下的伤口，她就再没受到其它伤害。
可即便是这样，寒江依旧不觉得庆幸。
她眼睁睁地看着宝儿被蜈蚣拖入地底，却束手无策。
寒江也曾试图从谢危楼的怀中挣脱，奋不顾身地去救人。可这么做的结果是谢危楼因分心控制她而被竹妖捅穿了左肩。
她想救宝儿，但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拖累别人。
此刻，寒江正站在那只蜈蚣最后消失的地方，面如寒霜。
“他们是一伙的？”
包扎好伤口的谢危楼站在寒江旁边，听到她的问题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出现的时机不同，逃跑的方向也不同，我……无法判断。”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们把我捉了去。”寒江心中满是懊悔，连带着说出的话都丧气得很。
谢危楼不知该如何安慰寒江，只能实事求是地说道：“你与其守在这里，不如随我去京都，到时完全可以由缉妖司总司将寻人的任务下发到各分司。如此一来，找到宝儿的几率也更大些。”
他自认为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即便不能劝动寒江，起码也能叫她动摇几分。
谢危楼相信了宝儿昨日随便喊出的那句话，笃定寒江就是凤命女。故而才着急将寒江送回京都，以免节外生枝。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寒江的回答。
行吧，自己就多余问。
谢危楼不打算继续与寒江商量了，雷厉风行才是他的作风。
只见他手掌一挥，直接就将人打晕了过去。
“千里驹。”
随着话音落下，五匹黑马凭空出现。
谢危楼先将昏迷不醒的人放在马背上，随后上马，带着四名下属疾驰而去。
几人日夜兼程。
一路上，谢危楼只要发现寒江有苏醒的迹象，便会毫不留情地再次出手，将其打晕。
不用想也知道寒江醒来会是什么反应，所以他直接防患于未然。
……
寒江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沉香木打造而成的大床上，勾勒着金丝银线锦被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床沿四周镶嵌着各色宝石，四角的立柱上缠绕的金色凤凰栩栩如生，着实贵气。
寒江起身，想要下床去看看。
就听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入耳：“你醒了。”
闻声望去，寒江这才注意到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须发皆白，却无半点老态，反而给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
联想被谢危楼打晕前他说过的话，寒江心中立刻有了猜测。她不卑不亢地起身，对着那人行了一礼，道：“见过国师大人。”
国师纪蒲微微一笑，和声问道：“麻雀变凤凰，高兴吗？”
这话便有些不中听了。
如果换成宝儿在这里，必然要阴阳他两句，但寒江不会。
她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若国师大人能替我寻回朋友，寒江会更高兴。”
寒江如此表现，在纪蒲眼中颇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味道，他心中不由得满意了些许。
“我已派人带着你朋友的画像去寻人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过国师大人。”
“好好休息吧，明日便是你受封圣女的日子。”纪蒲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听在寒江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震得她五脏六腑都有些发麻。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凤命女的身份得到了认可。
寒江的反应全部落入了纪蒲眼中，他的神情中透着几分若有所思，似在考虑她是否真的有能力承担一国圣女的重任。
寒江定了定神，这才抬起头，沉声答道：“国师大人放心，寒江定不负所望。”
这个回答还算讨喜，纪蒲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声音依然温和：“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寒江了。你的名字叫做纪祈凰，是本国师的弟子。”
寒江心中一紧，但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应道：“弟子纪祈凰谨遵国师教诲。”
至此，纪蒲对纪祈凰总算是满意了。
他对纪祈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去，留纪祈凰一个人站在原地，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
……
次日，册封圣女的仪式如期举行。
“纪祈凰，凤命之所归。
聪慧颖悟，举止端庄，其性纯善，心怀悲悯。今封为圣女，赐府邸一座，良田百顷，黄金千两，以彰其德。
望其今后，秉持初心，以仁爱之心关爱黎民；以聪慧之才辅弼家国。
亦望天下臣民，以圣女为楷模，修身立德，勤奋进取，共筑我朝之繁荣昌盛。
钦此！”
华丽的辞藻听得纪祈凰头昏脑胀，但这不妨碍她想通一件事——之所以大张旗鼓的将她封为圣女，完全是为了安抚民心。
平乱止戈的凤命女象征着希望。
有了希望，民间才不会生出大动乱，大乾的统治才能稳固。
想明白这一点，纪祈凰立即高声应道：“臣领旨，吾皇万岁！”
然后，在群臣的注视下，双手接过那道敕封圣女的圣旨。
这一刻，纪祈凰忽然很想抬头看一看周围的人。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举行册封仪式的观星台一共五层。帝后二人端坐于最顶一层，除了负责侍奉的宫女太监外，再无其他人。
接下来的一层人也不算多，大约七八个左右。身处其中的纪蒲端得一副仙人姿态，最为引人瞩目。
纪祈凰本人则在第三层，这一层的人明显多了不少，其中就包括谢危楼。
她用余光扫过不远处的谢危楼，发现他正在看自己，于是立马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再往下两层，纪祈凰没办法回头去看。但猜也能猜到，他们全都在看她，或好奇，或审视。
意识到这一点后，纪祈凰握着圣旨的手微微有些出汗。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
她模糊地感觉到，这股兴奋来源于自己所处的位置。因为她只要回头，就能瞧见众多仰视的面孔。
她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但本能地想要维持这种状态，甚至得到更多……
若干年后，纪祈凰才终于反应过来，那时的自己就已经迷恋上了权力带来的快感。
寒江一向是个没什么志向的姑娘，自小生活的环境也不允许她生出什么野心。
但在成为圣女的那一日，寒江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叫做纪祈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