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美容的老家在村子的东头,还没走到位置,已经看见远方有一幢突兀的小洋楼立在众多矮房之中。
临着村子主街的土路有一个崭新的铁门半开着,门口停着两辆日常骑行的电动车。
院子里没人,只有一只狸花猫懒洋洋趴着,见到有人来立马嫌弃地瞥了眼,翘着尾巴挪了窝。
“这房子几年前翻新的?”沈昭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建筑。
“好像是两三年前吧,老程给儿子张罗结婚,但是老程家的儿子吧......”面前的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儿,反正有点问题,不太灵光。村里的媒婆儿都不愿意给介绍。老程一气之下把房子推了重盖,撑场面呢。”
沈昭抿了抿嘴,没说话。
男人在院子里喊了两嗓子,屋里有脚步声传来,是个头发锃亮的男人,看样子是刚染了黑发没多久。
看到院子里两个村干事带着两个穿着打扮不俗的人,脸色沉了下来:“啥事儿?”
干事笑着:“害,这俩是城里来的领导,打听点事。”
“我不认识他们,没什么好说的。”男人说着就要回屋,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
“是关于程美容的事。”沈昭开口,语气略微有些着急。
男人的神色顿时变了几分,他眯着眼,脸上闪过算计的神色:“程美容?她在城里犯事了?”
男人的神色让陆骁和沈昭同时一愣,沈昭神色未变:“我们只是想打听她小时候的情况。听说她小时候有个朋友叫吴芳?两人关系不错?”
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她小时候的事我哪能记得?你们想知道自己找她问去!”
“不是,老程!人家城里来的领导问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陪着两人来的村干事一边给老程使眼色一边给陆骁和沈昭不好意思地赔笑。
老程似乎不想多谈,瞥了几人一眼,随口应付着:“小时候就知道玩!学也没考上,后来出去打工了,这死丫头白眼狼,也不联系我们。不知道多少年没回来过了,我哪知道她们的事?”
沈昭还想接着问,陆骁看程美容这个父亲说话时一副别人欠了他钱一样的语气,实在恼火。
他正了正神色,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语气冷冷:“有人举报你聚众赌博,要不就好好回答我们刚刚问的问题,要不现在就跟我走一趟!”
陆骁邪神的称号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真的严肃起来时,身边的人都不免被那冷酷的样子吓得竖起汗毛。
老程眼神狐疑,望着面前的几人咽了咽唾沫,看两个村干事也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才皱了皱眉:“你们还想问什么?”
“吴芳家在哪?”
男人咂吧了下嘴 :“南边那个水塔旁边有个卖炸串的店,店后面是她家。”
见几人点了点头,男人立马往屋里走:“没别的事就走吧!”
说完直接转身进屋,砰得一声把玻璃门关上了。
村干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老程这人就这样,别介意啊,一会儿忙完我给两位领导接风。”
沈昭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自己是没有家的孩子,曾经十分向往家的感觉。可看到小程的时候,却觉得离开那些所谓的家人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程美容也是一样,这一家人都像是个周而复始的痛苦轮回,每一代都在承受生活的苦难,同时也把苦难传递给了下一代。
“走吧,去吴芳家。”
陆骁看了眼旁边的两人,怕增加吴芳的压力。顿了顿,对着两人说:“我们自己去就行,不麻烦二位了。接风也不必,我们忙完就走。多谢!”
沈昭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
两人往水塔方向走去,与此同时在他们没看到的偏僻巷道里,一个人正盯着他们的背影,悄悄掏出了手机。
村子不大,但两人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吴芳家。
吴芳家的房子看起来有了年头,土坯墙上糊着的泥脱落了大部分,院门是木头做的,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推了一下吱吱呀呀的,险些散架。
两人走到院内一个小屋前,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门缝处闪过一丝警惕的目光。
那个女人隔着门,声音戒备:“你们找谁?”
沈昭露出个微笑,温声道:“你是吴芳吗?我们只是来问点事,别害怕。”
女人迟疑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打开了门。
女人没让两人进屋,从屋内搬出三个小板凳,三人坐在院子里,空气中有一丝带着潮湿的霉味。
吴芳穿得朴素但十分干练,头上的头发梳得很干净,全部拢在后脑勺上编了个辫子。
她的样子有些忐忑,手里下意识捏着围裙角。
“我是警察,但你不用害怕,只是来问几个问题。”陆骁轻声说。
“警察......”吴芳的脸上惊慌失措,“我......我早不在那家干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真的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我是小程的朋友,他告诉我你对他很好。”沈昭温和地说着。
吴芳一听到这个,眼神微微一颤,随即又紧张地避开沈昭的视线,眼睛闪了闪:“那孩子,我也没再联系了。”
“小程失踪时,是你第一个报的警。”陆骁没那么多耐心,直截了当地说。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透露着挣扎,半晌,才点了点头。
“之后发生了什么?”
女人心里一紧,手攥衣角的力气更大了些:“有一天美容回来的很晚......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嘴角还有血。她,她说......小程没失踪,只是去他爸爸那玩了,让我赶快去撤案。”
吴芳说话的声音颤抖,陆骁眯着眼:“然后呢?”
“就在美容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来得及撤案,就被解雇了......”她咬了咬牙,“美容什么都没说,只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