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眼神迷离,恍惚中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他哑然许久后,摇了摇头:“我身体没什么事,还是先去见小程生母吧。”
陆骁的目光沉沉落在沈昭脸上,面色凝滞,眼神复杂得让人一时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盯着沈昭,目光一寸一寸,在沈昭的脸上读到了不安、彷徨、痛苦、和脆弱。
看着看着,陆骁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随后轻轻揉了揉沈昭后脑勺柔软的发丝:“我必须要确认你的身体没事才行,沈昭。”
“这个世界上要紧的事有许多,可对现在的我来说,最要紧的还是确认你的安全。”
陆骁目光紧锁着沈昭,没有开车的意思。
“大概是上次跳车后,造成的脑震荡吧......”沈昭轻声开口。
“除了脑震荡呢?有没有其他可能?”
沈昭微微一愣,他的大脑在本能地回忆和对自己的病情进行分析,可一开始思考,头便更痛了。
陆骁叹了口气:“你之前被绑匪注射过两支看不明白什么玩意儿的药,你还记得吗?”
留在绑架地的药剂瓶已经被绑匪提前做过处理,瓶内并未查到残留药物。
沈昭的血检和尿检以及病理分析结果应该已经出了,只不过两人一直在查小程的下落,没来得及去医院。
沈昭语气有些迟疑:“虽然还不知道他给我注射了什么,但我感到不舒服,的确是在绑架发生之后......不过我的感受与重度脑震荡也很相似,我才一直觉得是跳车产生的问题。”
沈昭揉着太阳穴,指尖微微发颤。陆骁眼睛一眯,把沈昭的手按了下来,然后将沈昭的头轻轻捧了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手在沈昭的太阳穴处揉着。
沈昭身体发紧,看着有些拘束:“我自己可以......”
“别管,小爷乐意伺候你。一会儿见完小程他妈,我带你回趟医院,听话啊。”陆骁摆出一副无赖样,两手的食指和中指不断给沈昭揉着脑袋。
沈昭没再说话,身体却在令人舒适的按摩力度下逐渐了放松下来。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很清楚,但最近那些画面却显得越来越不真实,我逐渐分不清我的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我在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的过程中,杜撰出的幻觉。”
沈昭微微合眼,声音也越发虚浮:“我想去深究,可我的思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所有东西都被搅乱了,真实和幻想缠在一起,我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听沈昭说话,陆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起来,越听越难受。
陆骁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坚定:“沈昭,15年前东溪镇辖区的火灾,包括福利院发生过什么。在小程的事情查完后,我会申请介入调查。”
沈昭猛地睁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可......为什么?”
陆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沈昭,你被这件事情困得太久了,而且,除夕夜爆炸案中,张大龙死前寄出的U盘里也有一张福利院的照片。包括追查这个东西下落的黑衣人团伙,我认为都与当年的案子有脱不开的联系。”
“如果你最终查到发现......我是凶手呢?”沈昭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偏向一边,不敢看陆骁。
“不,沈昭。”陆骁盯着沈昭,露出一个让人安定的笑,“很遗憾,虽然我在三十岁的年纪才认识你,但我不认为能做出用自己的命去绑匪那儿换程念川这种蠢事的你......会在十岁出头的年纪杀人。”
沈昭还想开口,但最终只是喉结微动,没发出声音。
他盯着陆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流转。
许久之后,他的头躺在陆骁的大腿上,一只手向上伸出,指尖主动碰了碰陆骁的脸。
陆骁感觉沈昭的指尖传递过一阵酥麻,他垂下眼睫,心里是翻涌不止的情绪。但他十分清楚,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查清楚小程的案子,以及背后隐藏的真相。
“出发吧。”
陆骁再次启动了车,脚下加快了车速。
-盘古公馆
车子在一栋装修豪华的公寓楼下停下,这里是紧邻市区这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新楼盘,虽然是新区,但房价却直逼市区最贵的小区。
陆骁下车时把墨镜往鼻尖一扒拉。
“好家伙,这院子里停的全是豪车。”
沈昭也看了看,想起小程母亲去警局的时候,穿得也是一身名牌。
程念川的母亲名叫程美容,程念川是跟了母亲的姓。
两人走进公寓,乘电梯到16层,这是一个商住公寓,装修豪华,但楼里没什么人气儿,只有一个保洁在拖地。
程美容住在16层最里侧的的一间。
陆骁抬手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半,不算太打扰。他抬手按响门铃。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
门开的瞬间,两人面前涌过浓烈的酒气,沈昭不自觉皱了皱眉。程美容脸上带着妆,但眼线和眼影已经全部晕在眼圈,口红也晕成一团。
她的样子像是昨晚刚喝了一整夜的酒后直接醉倒了。
“你们怎么来了?”程美容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意外。她的视线在两人面前扫了一圈,随后轻笑一声,“程念川不在我这儿,白跑一趟,请回吧。”
陆骁却直接不管不顾,没有离开的意思身体向前倾着,作势要进屋:“要换鞋或者穿鞋套吗?”
陆骁说着,视线扫进屋内客厅,桌上摆着一瓶金酒和一瓶没合盖的威士忌,还有两瓶没开封的二锅头。
陆骁不免觉得好笑,这个程美容喝起酒怎么和自己一样,又土又洋的。
程美容靠在门框上,表情不悦:“都说了人不在,非得进去干嘛啊?”
“关于小程,还有些问题需要问你。”沈昭说道。
程美容看两人完全撵不走,才终于把门让开了条缝:“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