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解云帆刚刚说的案子......”
“陆骁?”
导航仪断断续续发出机械的道路播报,挡风玻璃上城市的光影连连倒退,半透明的玻璃窗上映出模糊不清的城市街景。
副驾驶上的人没有回音,沈昭朝右瞥了一眼。
陆骁一只手随意搭在腿上,头歪在座位上,呼吸深深浅浅,车辆行进中,变幻的光影在他的侧脸上打下一道道彩色光斑。
沈昭怔了怔,手指握着方向盘,收回目光,唇角勾出一个弧度。
“倒是醉得挺快。”
陆骁的神色中除了醉意,更浓重的是疲倦。
他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梦里,身上散发着温热的气息,混着黄酒、烟草、以及木质调,闻起来像墨水一般气味的香水味。
车子快速穿进一段隧道,隧道内部被几排暖光打得明亮,车顶的天窗中投下明晃晃的光线,副驾驶上的人跟着车身轻轻晃了晃。
一道道减速带的作用下,车轮的转速逐渐降了下来,陆骁的身子好像也渐渐朝左边歪了过去。
沈昭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轻轻拢了拢陆骁头上被蹭乱的发丝。
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陆骁。
陆骁眉毛微微蹙着,身子歪向了自己。
忽然,他喃喃了一句,吐字不算清晰。
“......沈昭。”
沈昭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一紧。
陆骁开口的声音十分自然,像是两人已经相识多年。
这声音化作一根细细的针,微不可察进入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沈昭沉默着,车子拐过一个弯,从隧道中倏然划出——头顶处无数道光线飞向身后,沈昭的侧脸再次半隐入暗影中,看不清神情。
“我在。”
副驾驶上沉睡的人没再回应,呼吸安静而绵长。
站在门口时,沈昭拖着被自己从睡梦中叫醒,此刻正半醉半醒的陆骁,看着门锁愣了愣神。
他这才想起来,好像来陆骁家的第一次,陆骁已经让自己录了指纹锁。
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指开陆骁家的门锁......沈昭把自己的手指放了上去。
“滋——”
门锁被打开。
“......沈昭啊,我跟你说我肯定没醉,我就是太困了。害,不过这脑袋是真晕呐,我特么就说解云帆拿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估计是喝着假酒了......”
“好好好,假酒假酒。”沈昭一边扛着陆骁往屋里走,一边随意应和着。
“肯定啊,你还不让我骂他,你还掐我......我......我好惨呐!”
“......”
陆骁脑袋靠在沈昭肩上,低声嘟哝着,一步步往里挪。
好不容易把人放在床上,沈昭伸手把陆骁鞋子脱了下来,外衣也顺手放进了洗衣机。
他起身,想去倒杯水。
刚从床头走过,手腕处被抓得一紧。
沈昭低头一看,陆骁眼睛半睁着,掌心滚烫。
“......别走。”
那张大部分时间桀骜、写满不服、意气风发的脸。此时被困倦磨平了棱角,脸颊和眼角微微泛上了红晕,拉着他不放。
沈昭低声:“我就是去倒杯水。”
“我不渴,不喝......你就在这儿别动,让我......抱两下。”
陆骁拽着沈昭的手腕不松,借着力道往自己这边一拽,沈昭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半跌半压在陆骁身上。
陆骁顺手把沈昭一圈,脑袋直往沈昭锁骨处蹭着,像只大型犬在亲昵得蹭着自己的主人。
沈昭微微动了动,想抽出一只手,但这人却完全不给他机会,低低哼了哼,抱得更紧了些。
“沈昭,我好热......”
“沈昭。”
“沈医生......”
沈昭喉结滚了滚,他已经感觉到被自己压在身下这个人身上的异样。
沈昭低声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冷静冷静。”
“别,你亲亲我。”
陆骁此时声音发软,尾音带着醉意和不安,身体一歪,把沈昭侧身拢到了床上。
两人面对面躺在枕头上,呼吸相对,温热急促。
心脏在胸腔中缓慢沉重地跳动着,陆骁手臂圈着身体那不轻不重的力度则像钝刀子,一点一点将他的胸腔剖开,灌入月色。
沈昭僵着的身体终于不再想着挣扎,而是慢慢放松了下来,似乎是有点无奈,看着对面这个人,终于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脚上的拖鞋踢掉。
他额间的碎发散落,遮住了眼睛,下巴微微抬起,蹭过了陆骁的下巴,轻轻在陆骁的嘴角落下了一吻。
窗外夜风吹过,纱帘轻轻拂动,屋内两人的呼吸声急促着、缠绵着,陷入梦里。
——
与此同时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金属生锈、以及多年不见天日的霉味。
翟宏天头上套着一只黑色布袋,身体躺在一床铺了透明塑料布的金属床架上,两只手的手腕被铐在两边,双脚也被金属制的圆环箍紧。
他在黑色布袋下透过的昏黄光线下挣扎着尝试想抬起脑袋,嘴上不断叫着:“谁,谁绑了我!动用私刑犯法!”
“放开我!”
就在翟宏天不断扭动着自己脑袋时,突然——
脑袋上套着的黑布被猛地扯开!与此同时,翟宏天的面前出现了一张戴着瓷白色面具的脸。
“你......你!”
翟宏天一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是自己之前服务过的客户,想要灭口。心想自己可以用一些信息作为威胁,比如“我要是出了事,所有人的信息会立刻被发送给警察。”之类唬人的话。
实在不行,金钱交易也没有问题,或是其他脱身之计。
但面前这个人却让问题变得十分棘手。
翟宏天望着面前的人眯着眼:“你是......绑架了程念川的那个人?”
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袖子和戴着白色手套的位置露出一小节手臂,手臂上隐隐透出一道疤痕,像是刚刚做过光电祛疤。
除了疤痕处,其他部分的肤色白得近乎病态。
他歪了歪头,没说话,走到一旁给自己身上套上了一件白大褂。
“是啊,难得......你还能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