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破旧厂房中,除了眼前低垂的昏黄落地吊灯,只有几扇早已生锈的铁窗窗户外透过的朦胧光线。
窗户内早已被蒙上了一层层塑料布,无法辨别外界是阴天还是晴天。
翟宏天嘴唇干涸,眼睛看着天花板,嘴里一遍一遍重复唤着:“放了我......你要什么......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给我水......”
离他不远处坐在凳子上戴着瓷白面具的男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好,看向翟宏天。
不知看了翟宏天多久,才终于起身。
凳子“吱呀”一声,在地面上发出摩擦声响。
听到这声响动时,翟宏天猛然从昏睡中惊醒,身上颤了一下。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翟宏天的皮肤有着超出这个年龄的细腻,但长时间的惊恐加上缺水缺食物,使他的面庞变得发黄,皮肤也出现了一些细纹。
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是作为装饰用的充气气球被放置了太久后,虽然皮肤看起来依然被撑得饱满,但已经失去了弹性,即将老化、变脆。
“别急。”
面具后的声音好像来自地狱深处的魔鬼在招魂。
翟宏天顿时噤声,躺在床上扭动着脖子,目光跟随着这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瓷白面具的男人。
男人低着头,打开了一个皮革包边的箱子,从中拿出了一件防护服。
“你要对我做什么!你到底是谁!”
翟宏天撕心裂肺喊着,身下的床架在身体摇晃的作用下不断发出声响,他嗓子发出的声音嘶哑又干涸。
男人的动作没停,一点一点将手中的防护服展开,拉链拉到下巴处,遮住自己的脖子,把后面的兜帽也扣在头顶,然后在箱子里,摆弄着几件金属制的,冷光森森的器具。
好像在做什么手术前的准备仪式。
翟宏天眉头紧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阴森的一号人。
翟宏天回忆着,当初绑走程念川绑匪,曾经给自己发了个模棱两可的邮件,邮件里有程念川一开始被绑架所在位置,以及早些年,天使福利院的照片。
“天使福利院”是翟宏天最开始着手研究的项目,那个时候孩子的死亡率较高,但也正是基于当年的实验数据,对后来的实验方向和药物被调整过许多次,才有了现在的“圣愈庄园”。
只是天使福利院在15年前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被火海吞噬,一切归零。
翟宏天盯着面前的男人,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年轻,又对自己含有恨意,难道......
翟宏天缓缓开口:“你是那个福利院的......孩子?”
面前的男人嗤笑一声,他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镊子和钳子。
“真是难得。”
他慢慢抬起头,瓷白色面具下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笑意森然。
“我以为你早就把那些年自己干过的事情忘光了。”
空气冷了几分,男人往前走着,就要接近翟宏天被禁锢的铁架床。
“可......可那些孩子不都死在火灾里了吗!”
面前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嘲弄:“是吗?真的......都死了吗?”
翟宏天手指不住颤抖着,眼睛瞪得凸起:“不对,不对!人数不对!”
翟宏天仔细回忆着,当时自己私下和警察了解过火灾情况,一是有人为纵火嫌疑,二是......死亡人数。
当时警方报给自己的死亡人数,少了两个小孩。
警方并不知道福利院具体的人数,知道人数不对的翟宏天也没有提醒,只是默默观望着警方的搜寻进度。
那时候火灾现场还是一片废墟,警方也提过有可能还有没发现的尸体,还在继续搜寻。
翟宏天纠结了许久,认为“天使福利院”这个地方本就隐藏着太多丑事,即便没发生火灾,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总有一天也会由自己亲手把这个地方毁了。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别再查下去比较好。
因此当时他曾侧面给过当地警方压力,现场痕迹被快速地处理掉,纵火对象也没再追查下去。
如今看来,竟是大错特错!
“想起来了吗?”
面具后的声音越来越癫狂,隔着面具都能想象到他大概的表情,一定是极度狰狞的......
下一秒,他将一个金属盘摆在了翟宏天床边的铁架上。
那金属盘里器具相碰的声音哐当作响。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翟宏天脖子因为用力呈现深红色,他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别!你想要什么?你要钱吗?还是别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我都可以给你!”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撕心裂肺的笑从肺里爆发出来,男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中捏着一把金属钳子,从上而下俯视着翟宏天。
“恰恰相反,我讨厌你身上的一切。”
翟宏天已经被这个男人癫狂的状态吓得完全无法冷静思考,他大叫着:
“不是我!火灾与我无关!你不信可以找警察重新查当年的事!放过我......我承认我伤害了你们,但我没有放火!”
“呵。”男人忽然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那火之所以变得不受控,是因为......我。”
“什......什么?!”
翟宏天被吓得几乎失声,嗓子嘶哑着挤出了几个字:“你到底是谁!”
“嘘......别说话。”
男人的声音发飘,他一只手捏住了翟宏天的下巴,使劲将他的嘴掰开,然后迅速把钳子伸进了翟宏天的嘴里。
翟宏天意识到了面前的男人在做什么疯狂的举动,用尽全力摇晃着下巴,然后将自己的嘴闭得死紧,嘴唇牢牢包裹着嘴里的钳子。
“太晚了......”
男人的头低了下来,颀长的身影通过头顶的灯,在翟宏天横躺着的身体上投下了一个深重的投影。
头顶上的防护服帽此时像极了死神的兜帽,翟宏天被吓得尿失禁。
他手里的钳子在翟宏天紧紧闭着着口腔里毫无规律地左右使劲捣着,金属柄上已经带上了丝丝血迹。
“真脏啊。”
男人低低骂了一声,下一瞬,他扣住了翟宏天的一颗门牙,猛地用力钳紧。
金属与加了烤瓷贴片的门牙摩擦,发出细碎可怖的声音,像指甲划过玻璃,钳子在口腔中以微妙的频率震颤。
“呜呜——”
翟宏天四肢被固定着无法逃脱,他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口水混着血液从嘴角淌下,顺着侧脸滴在脸边。
面前的男人带着玩味的态度,盯着翟宏天笑了半晌,手上的钳子一转——“咔哒。”
“啊——!!!”
牙齿在牙根处断裂,血从嘴里不断往外涌,手套上已经被飞溅的血溅上了好几团血污。
“第一颗。”
他轻声说道。
“你还有31颗牙......以及20个指甲。”
“够玩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