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省干部会议中心的穹顶吊灯在天花板投下冷光,陆明川站在全息投影前,指尖划过空气调出青石县地图。3d建模的村落里,代表留守儿童的红点在夜幕降临时逐个熄灭——那是驻村计划实施前的失联数据。
“这是2018年的数据,”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会场回荡,“横岭村夜间失联儿童占比41%,多数是因为老人无力看管,而村干部‘朝九晚五’时办公,导致突发状况无人处理。”随着手势滑动,地图上的红点逐渐亮起,“现在,每个驻村干部的智能手环都与村委会监控系统联动,夜间失联率降至3%。”
常务副厅长王建国的手指在会议桌上敲出不耐烦的节奏:“陆处长这是在用数据讲故事?全省2000多个行政村,难道要让每个干部都去村里打地铺?”他转头望向其他常委,“基层稳定大于天,年轻人吃点苦是应该的,但不能折腾出乱子。”
会场响起低低的附和声。陆明川注意到,王建国的笔记本上画着个棋盘,棋子分布与全省合作社异常节点的位置惊人相似。
“不是打地铺,是让干部真正住在群众中间。”陆明川调出驻村干部工作日志区块链,“每个夜访记录都包含生物识别签到、群众签字确认,数据实时同步省纪委——”
“省纪委?”王建国突然冷笑,“陆处长这是在怀疑我们的干部?”他翻开文件夹,“滨海县纪委刚收到举报,说你们的驻村干部擅自修改贫困户档案,这就是所谓的‘数字治理’?”
投影屏突然切换成举报信扫描件,陆明川一眼认出,那是周正阳任内伪造的档案格式。他深吸口气,点开日志系统:“举报时间是昨夜十点,而这位干部的手环定位显示,当时他正在帮留守儿童辅导作业——”
回忆如暴雨般袭来。2018年秋,时任副镇长的陆明川在横岭村夜访,手电筒光束里突然窜出恶犬,小腿被撕咬的瞬间,他仍护着怀里的贫困户档案。老茶农陈大爷连夜用艾草为他消毒,塞给他一双绣着“还伞”的粗布鞋:“当年你爹在矿上,也总替我们说话。”
“数据不会说谎。”陆明川将画面切回全省失联率对比图,“驻村计划不是折腾,是让干部成为群众的‘夜间节点’。青石县的实践证明,这不仅提升治理效率,更让老百姓知道,政府的灯和他们的灯一起亮着。”
会场陷入沉默。省纪委副书记叶文澜突然开口:“我建议先在37个区块链试点县试行,毕竟陆处长的‘夜间节点’和他的区块链系统,可以形成监督闭环。”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建国一眼,“至于举报信,省纪委可以牵头核查。”
散会后的暴雨敲打着玻璃窗,陆明川在停车场接到快递员电话。丰巢柜里的牛皮纸箱没有寄件人信息,打开后是周正阳案中失踪的合作社账本,泛黄纸页间夹着张红色便签,“安澜投资 月供37万”的字样刺目——正是父亲矿难赔偿款的月均数额。
账本第47页,用红笔圈住的“横岭村集体账户”流水,与安澜投资的转账记录完全吻合。陆明川忽然想起,陈大爷曾说过,当年镇政府强征茶田的补偿款,也是分37个月打到个人账户,“说是怕我们乱花,其实是怕我们算总账”。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林雪发来的消息:“古村落砖雕检测出工业胶,成分与青岚文旅案现场一致。”附带的照片里,被破坏的砖雕裂缝间,隐约可见“037”的刻痕——与矿灯、区块链节点、老茶树的标记如出一辙。
雨夜的横岭村,驻村干部小张蹲在陈阿婆门前,手环蓝光映照着新贴的“夜间联系卡”。远处山路上,几束手电筒光正向村委会移动,智能手环的震动提醒他,那是隔壁村的茶农来咨询区块链分红。
陆明川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全省地图上逐渐亮起的“夜间节点”,忽然发现这些光点与区块链合作社的分布高度重合。当他将矿灯的光束投向地图,037编号的光影恰好覆盖在安澜投资的注册地——青云大厦37层。
终端弹出周正阳的加密信息:“王建国的棋盘图案,对应全省37个异常节点,而李培德的保温杯刻着‘安澜’二字。”陆明川摸出父亲的矿灯,灯罩内侧的刻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那是个被斜线划掉的“岚”字,与古村落砖雕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暴雨冲刷着办公楼前的“为人民服务”石碑,陆明川知道,这场关于“夜间节点”的博弈,不过是云端棋局的第一步。那些在会议室里反对的声音,那些藏在账本里的数字,那些刻在砖雕上的标记,终将在区块链的光照下,显露出伞网的真正形状。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每个驻村干部成为永不熄灭的节点,让每个群众的诉求都能在链上找到回应——就像当年陈大爷的粗布鞋,就像父亲矿灯的光束,就像茶田深处不断蔓延的根系,再深的黑暗,也无法阻挡它们生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