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画戟破风的尖啸撕裂了殿中死寂。吕布横戟当门而立,重甲映着残烛血光,恍若魔神降世。
“你们这些鼠辈的命数已尽。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貂蝉踉跄退至殿柱旁,雪白披帛已被血渍染作残梅,曹操的七星刀正卡在青铜灯树上嗡嗡震颤——方才吕布那一戟,竟将刀锋劈得嵌入铜枝三寸。
“那就是吕布吗……武艺高强,天下无双的强者……该走了明渊,吾等不可在此白白送死。”
“带她走。”
柳珩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过刀锋的雪。他弃剑,从一旁的兵器架拔出一把长枪——枪尖点地的刹那,青砖上炸开蛛网裂痕。
曹操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柳珩持枪时如此紧绷,仿佛整条脊骨都化作拉满的弓弦。
吕布的笑声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就凭这杆破铜烂铁?”戟刃忽然挑起地上半截断剑,寒光直取貂蝉咽喉!
“锵!”
枪身如赤蛟出海,枪杆精准磕飞断剑。柳珩借势旋身,枪尾扫翻鎏金烛台,泼洒的火油瞬间在吕布脚前燃起火墙。
“关好大门!不能让刺客跑了!”
护卫的声音……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了吗。
没有时间担心柳珩,曹操思考着对策。
“西栋和庭院都有人把守的话……只能从东边前进了。明渊,活下去,已经计划好和元让他们汇合了,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宫城。”
热浪扭曲的空气中,柳珩朝身后低吼:“你们走,我随后跟上!”
曹操一把拽住貂蝉手腕,却见她忽然甩开披帛。
月白绸缎如流云卷住殿角编钟,钟架轰然倾倒的巨响中,吕布的戟锋被青铜钟罩阻了半瞬。
这瞬息已足够曹操劈开窗棂,夜风裹着碎木涌入时,柳珩的枪尖正点在方天画戟月牙刃上。
“鼠辈找死!”
吕布振臂翻戟,不堪重负的长枪被巨力压成惊心动魄的弯弧。
柳珩靴底在青砖上犁出两道深痕,喉间涌上腥甜——这杆官家制式的玄铁枪,竟在方天画戟下发出濒死的哀鸣。
于是他撤劲侧身,枪杆擦着戟刃刮出刺目火星,身形如鹞子翻身掠过吕布头顶,枪尾重重砸向殿中承尘!
“轰隆!”
藻井轰然塌落,斗拱雕椽如暴雨倾泻。吕布挥戟劈开坠木的刹那,柳珩已倒跃至殿门,枪尖挑起地上散落的金樽玉盏,漫天珠玉在火光中化作迷眼弹雨。
“走!”
这一声喝破了唇角血沫。曹操最后瞥见的是逆光而立的背影——玄衣猎猎如垂天之翼,以长枪横架方天画戟。
————
貂蝉的银铃还缠在编钟上叮当作响,柳珩的虎口已震裂浸透枪杆——继续下去,会被活劈。
果断弃枪,翻身上桌,随后……
方天画戟劈裂檀木案几的刹那,柳珩旋身滚过满地碎瓷,左掌抄起半截断戈横架头顶。
金铁相撞的锐响震得他虎口发麻,青铜戈杆应声炸成齑粉,飞溅的铜屑在吕布重甲上擦出点点火星。
“有点本事,但到底只是乌合之众。”
吕布怒喝如雷,戟刃回扫时带起腥风,将垂落的锦帷撕成漫天蝶舞。
柳珩足尖点地疾退,后腰撞上蟠龙柱的瞬间,反手抽出柱上装饰的仪剑。鎏金剑鞘尚未落地,方天画戟已如黑龙探海般刺来,剑刃与戟尖相抵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在戟月牙上晃动——像极了洛水上飘零的碎萍。
\"铛!\"
仪剑应声断作三截,柳珩借力腾空翻过戟杆,凌空踢飞侍卫手中长枪。
乌木枪杆入手尚温,他抖腕挽出七朵枪花,虚影罩向吕布面门。
吕布狞笑震腕,戟杆如巨蟒摆尾横扫。柳珩旋枪格挡,枪杆却似枯枝般自中折断。他踉跄后退,后颈忽感寒意——方天画戟的月牙刃已勾住他束发青玉簪。
\"叮!\"
玉簪碎裂的脆响中,柳珩披发疾坠,又在半空抄起倒毙侍卫的环首刀。
刀光泼雪般斩向吕布膝弯,却被戟柄重重砸落。
精铁刀身竟如薄冰崩裂,碎片擦着吕布面甲划过,在鎏金纹饰上刻下细痕。
\"又一柄。\"吕布戟尖挑起地上断刃,戏谑如逗弄爪下猎物的猛虎,\"某倒要看看,这殿中兵刃够你碎几次。\"
柳珩喘息着抹去额角冷汗,掌心黏腻不知是血是汗。
他忽然瞥见廊柱旁祭祀用的青铜钺,钺柄缠着浸油麻绳——方才爆燃的灯树余火未熄。
钺刃劈空掷出的刹那,他扯断麻绳甩向火堆,浸油绳索顿时化作火蛇缠向方天画戟。
吕布暴喝旋戟,火龙竟随戟风卷成旋涡。
柳珩趁机掠至殿角,再度持起一把长矛,他似是不服气,朝着吕布应答:\"凡兵刃皆有气脉,顺着纹路使力,朽木亦可断金。\"
蛇矛破空刺出时,他不再硬撼戟锋,矛尖如灵蛇吐信专挑甲胄接缝。
吕布眼底终于闪过异色,方天画戟回防的轨迹不觉迟滞半分。鎏金戟杆与蛇矛相撞的刹那,柳珩突然撒手弃矛,双掌顺着戟杆纹路疾推——这招\"顺水推舟\"竟将十成戟劲导向地面!
\"轰!\"
青石板应声炸裂,尘雾弥漫间柳珩已退至殿门。
他最后瞥见曹操拽着貂蝉消失在回廊拐角,耳畔传来吕布的嗤笑:\"丧家犬倒是逃得快。\"
断矛插在脚边兀自颤动,柳珩扯下半幅帷幔缠住渗血的手掌,忽地轻笑:\"你可知,犬牙最利在败逃时?\"
话音未落,他纵身飞跃穿过被曹操破开大半的窗户,碎木如雨纷扬中,吕布的方天画戟只斩下一角玄衣。
“哼……有趣。我就姑且留你一命吧。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柳珩撞破雕窗的瞬间,身后传来梁柱倾塌的轰鸣。
夜风裹着碎木刺入衣袍,顺手夺来的长枪在青砖地上拖出蜿蜒火星,像一条负伤的赤龙。
廊檐下值守的西凉军尚未回神,柳珩已翻上庑殿顶,瓦片在足下碎裂的脆响惊起一群夜鸦。
\"射!\"
箭雨追着玄色衣角钉入飞檐,柳珩俯身滚过屋脊,掌心被琉璃螭吻划得鲜血淋漓。远处马厩的火光将夜空染成赤红,他望见曹操的绛紫披风一闪而逝。
“接下来……就是会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