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的靴子踩在生锈的钢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是金属在痛苦地呻吟。她的脚步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如同一道银灰色的箭,斜斜地射进来,将斑驳的铁锈映照得如同干涸的血渍一般,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江浅缓缓蹲下身子,膝盖处传来一阵钝痛,她不禁皱了皱眉。这具身体已经不像在苗疆时那样矫健了,长时间的奔波和劳累让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然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齿轮那冰凉的触感时,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被炸药洗礼过一样。”顾云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正用军刀艰难地撬开那扇卡死的铁门。随着门轴断裂的爆响声,一群受惊的蝙蝠呼啦啦地飞了起来,在黑暗中盘旋。
顾云舟的肩章上沾满了黑灰,但他依然保持着标准的持枪姿势,枪口微微下垂,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三小时前哨站传来消息,这片区域三天前刚刚遭受过炮击。”
宋栖凰倚着门框整理鬓发,旗袍开衩处露出绑着匕首的大腿。她突然僵住,耳坠轻微晃动:“东北角有血腥味。”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器刮擦声,混杂着日语吼叫。江浅抓起脚边齿轮,齿痕深深掐进掌心。
**暗流**
排水管的腐臭味钻进鼻腔时,江浅终于明白宋栖凰为何坚持走这里。积水没过脚踝,铁锈与苔藓在手电光下泛着幽绿。顾云舟在前头探路,军装下摆吸饱污水,每走一步都发出黏腻的声响。
“等等!”江浅突然抓住他腰带。头顶通风管传来金属碰撞声,手电光柱扫过的瞬间,她看见日军皮靴上沾着新鲜泥浆——是半小时前新踩的脚印。三人贴着管壁静止,宋栖凰的呼吸声轻得像猫,直到巡逻队脚步声消失在北巷。
“他们改了巡逻路线。”顾云舟压低声音,作战地图在膝头沙沙作响,“原定路线是绕厂区外围,现在直穿核心区。”他忽然眯眼,“江小姐,你兜里鼓的是什么?”
江浅摸出半块怀表,表面玻璃裂痕蛛网般蔓延:“钟楼捡的,指针还能动。”宋栖凰突然轻笑:“傻丫头,这表盘背面刻着虞家徽记,那年钟鹤年就是靠它……”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骤然炸响。江浅猛地扑倒宋栖凰,顾云舟的枪管撞上铁架迸出火星。三辆装甲车碾过排水管,车灯将众人影子钉死在墙上。
**裂隙**
“分开跑!”宋栖凰扯下旗袍腰带甩向右侧,铜丝在灯光下闪成银练。日军少尉举刀劈砍的刹那,她已滚进机床底部,染血的高跟鞋跟精准踢中狼狗咽喉。
江浅被顾云舟拽着跃上横梁。军装衣料擦过她手背,留下硝烟与汗渍混合的气息。下方传来皮靴践踏声,她数着心跳计算时间:三、二、一——突然甩出怀表砸向电闸。黑暗降临的瞬间,她听见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镇魂钉!”顾云舟惊呼。江浅将染血的钉子按进机床齿轮,幽蓝光芒顺着铜丝游走。生锈的机械突然发出轰鸣,飞溅的铁屑在空中划出蓝紫色火花。日军手电光慌乱扫射时,她看见宋栖凰站在机床顶端,旗袍撕裂处露出缠满铜丝的腰封。
**余烬**
排水渠的腥臭此刻成了救赎。江浅趴在阴沟里,听着装甲车远离的轰鸣。顾云舟的手肘压在她后背,温热血液渗进粗布衣衫:“西北巷口有柴油桶,十分钟后引爆。”
宋栖凰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上,却笑着展示完好无损的铜丝腰封:“小鬼子以为我们在南巷,其实真正的材料库在……”她突然噤声,江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浮在污水上的油花正朝某个方向流动。
半小时后,他们蹲在堆满木箱的仓库里。江浅撕开绣着红十字的麻袋,手术器械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正好改造引爆装置。”顾云舟突然用枪托砸开墙砖,露出夹层里的黄铜管:“日军藏的炸药,但引信被拆了。”
宋栖凰将铜丝绕上镇魂钉,指尖灵巧如穿针:“明晚行动前,我要在钟楼顶装个反光镜。”她突然转头看向江浅,“妹妹,你撕裙摆的时候能不能温柔点?这可是我最后一件好料子。”
江浅咬断缝纫机线的牙齿顿了顿,看着手中缺角的玻璃镜片。月光透过厂房天窗洒在铜钉上,映出细小的苗疆图腾。她忽然想起钟鹤年日记里的某页,那些被红圈标记的星图,此刻正在心底悄然重合。江浅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意识到这绝非巧合。那些星图或许隐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她刚想开口,仓库的门却被猛地撞开,一群日军端着枪冲了进来。三人迅速反应,顾云舟举枪射击,江浅抓起手术器械当作武器,宋栖凰则舞动着铜丝腰封迎敌。激烈的战斗中,江浅瞅准时机,将手中的缺角玻璃镜片朝着日军指挥官扔去。镜片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指挥官的眼睛,指挥官惨叫一声,日军顿时乱了阵脚。趁着混乱,他们杀出一条血路,逃出了仓库。在奔跑的过程中,江浅脑海里不断思索着星图与图腾的联系,她隐隐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们距离真相似乎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