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给定远侯找续弦,我可以。”
骆文缨一脸平静。
晏逐星反倒急了,她火急火燎道:“骆表姑,定远侯不是好人,义母没跟您说吗,他逼死了温氏……”
骆文缨笑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我都知道。表嫂也已经告诉我了,让我这些时日不要出门,不要和定远侯有交集。”
“那你为何还想嫁他?”晏逐星想不明白。
“我谁也不想嫁。”骆文缨耸了耸肩。
世人皆以为她是为霍光守节,实际上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嫁人罢了。
她与霍光是娃娃亲,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
得知霍光战死沙场,她替他惋惜,替霍夫人难过,但也仅此而已了。
女子若嫁人,就要侍奉公婆,养育孩子。
她会变成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别人的嫂嫂,但她很难再成为她自己。
她自小看着母亲为一大家子操劳,为婆媳关系,妯娌关系,姑嫂关系而落了太多眼泪。
这实在是太辛苦了。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只想一个人逍遥自在地活着。
她有武艺,有手艺,也有铺子能养活自己,为何要去嫁人。
霍光死后,纵使霍家人没有让她过门,她也以为他守节为由,拒绝了爹娘让她嫁人的要求。
每逢过年过节还有霍光的忌日,她都会给他上香,感谢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挡箭牌,让她过上了不用嫁人在家轻松自在享福的日子。
只是这些行径落在家里人眼中,就成了她对霍光用情至深,不愿再嫁他人的证据。
因而家中人再也没有催促她嫁人。
只是现下母亲危在旦夕,临死前的心愿就是看她出嫁。
她实在是不忍让母亲伤心,终于还是决定找一个人嫁了。
只是她这个年纪,能找的都是娶续弦的。
年纪相仿的少之又少。
为了找个人嫁了,她甚至连六七十岁的老头子都考虑了。
这么大岁数,公公婆婆都死绝了,等她嫁过去,人家说不定两腿一蹬没几天就死了,她就又可以继续逍遥自在生活了。
可表哥和表嫂坚决不同意。
嫁那样的人,母亲怕是要死不瞑目。
表兄也给她找了一些家境贫寒尚未娶妻的大龄将士。
他们与她相看时,眼里并无对她的欣赏,只有攀附上国公府的喜悦。
毕竟在他们看来,她三十二都没嫁出去,是个老姑娘,有人娶就该偷着乐了。
一想到嫁过去之后定然要替他们操持家务,侍奉婆母,甚至还要借着表兄一家为他们谋前程。
她就不想嫁了。
故而昨日表嫂将定远侯觊觎她的事情告知她,她左思右想,竟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去处。
至少定远侯长相年龄看起来都与她般配,母亲见了也能安心离去。
而且上无公婆要侍奉,下无子女要教养,嫁过去轻松得很。
骆文缨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年龄不到她一半大的小姑娘能理解她。
晏逐星万万没算到骆文缨是这样一个想法,一时间惊呆了。
“表姑真是奇女子。”她喃喃自语。
“这有什么奇不奇的。”骆文缨笑了。
“想嫁人没错,不想嫁人也没错,不过是各自的选择罢了。”
“只要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要后悔就好。”
她还有别的话没说出来,怕吓着面前的小姑娘。
她想的是她会武功,有表哥表嫂撑腰,定远侯又需要她,定然不敢对她下毒手。
她嫁过去之后,以为母亲守孝为由拒绝同房,想必定远侯也无话可说。
待到一年后,按照定远侯府的倒霉程度,定远侯说不定早就死了。
若是定远侯没死,那她便与他商议做一对契约夫妻。
他可以随意纳姨娘,只要不影响她当家主母的地位就好。
若定远侯不同意,想要霸王硬上弓,她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这种逼死发妻的男人,死了就死了。
反正当徒有虚名的侯门主母,和当丧夫的侯门主母,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此事你得跟义父义母再商议商议,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你嫁到定远侯府,恐怕会惹来非议。温家很可能把脏水泼到你身上。”晏逐星提醒。
骆文缨也想到了这一点。
温家人对温如霜的死不服,只是如今她身上扣着拐带孩童的罪名,不好洗清。
但若是他们将温如霜之死,扣在她头上,说她与定远侯早有私情,蓄意谋害温如霜上位。
或许有人就会相信了。
“无妨,我急着嫁人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京城不是温家的一言堂,还轮不到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骆文缨不慌不忙地开口。
“只要定远侯上门求娶,表兄表嫂当众拒绝。旁人就知道此事与我无关了。”
“而后他一而再再而三求娶,表兄表嫂被他诚意所感动,而我的母亲也即将病逝,为了冲喜,我嫁给他,合情合理。”
晏逐星没想到她已经考虑得那么长远了。
但她还是觉得骆文缨这样的女子配定远侯实在是可惜了。
骆文缨看出了她想要劝解的意思,斩钉截铁道:“你无需多劝,我今日来是希望你能帮我一起说服表嫂。有你帮着劝,她一定会答应,进而替我说服爹娘。”
晏逐星没想到骆文缨看着文文静静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竟然这么有主见。
她叹了一口气:“我昨日才劝义母不要让您嫁过去,今日再改口,你觉得她能听我的吗?”
“能!怎么不能!”骆文缨对她寄以厚望。
“你连敦儿都能安抚好,说服表嫂岂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日后我成了你的继母,保准护着你,再给你挑一门好亲事。若你像我一般不愿意嫁人,我也不会逼你,你可以留在侯府一辈子。反正我的嫁妆丰厚得很,养得起你。”
晏逐星听到这话,一瞬间竟然有些心动了。
很明显骆文缨当上侯府主母之后不会干涉她,比没有接触的祝红玉来说要靠谱得多。
“骆表姑,你让我好好想想。”晏逐星还是没敢马上答应下来。
“你不是都派人去打听祝红玉了么,为什么她可以我不行?”骆文缨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