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烈国公夫妇同时出声询问。
晏逐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家丁手中拿过了火把,仔细检查起自己的裙摆。
“果然如此。”晏逐星瞧见了上边残留的淡黄色粉末。
若是不仔细看,定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什么果然如此?”烈国公夫妇越发疑惑了。
晏逐星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我这裙摆上,想必残留的就是能吸引毒蛇的药粉。而今日接触过我这个位置的人,只有李柔徽。”
“李老先生府上的四姑娘?”烈国公夫妇都很惊讶。
“你得罪的是李家人?”
晏逐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能将朝华长公主和福安郡主的事情说出来,因而只能否认。
“你放心,不管因为什么,此事我与你义父一定会给你讨一个公道!”烈国公夫人心头怒火熊熊燃烧。
她前年才痛失爱女,如今好不容易认了个合心意的女儿,竟又有人要加害于她。
她忍无可忍,一定要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
“干娘,您莫要冲动,咱们没有证据。”晏逐星不愿国公府为了她去和李家对上。
李家老太爷李崇简是青山书院的山长,顶级大儒,门生遍朝堂。
青山书院,那是天下学子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
国公府要是跟李家对上,绝对讨不了好。
这帮文人的笔杆子,那叫一个杀人不见血。
这本来就是她的事情,不能将国公府牵扯其中。
她的心底已经有了猜测。
她得罪的无非就是定远侯府、温家、长公主府和太后这几家。
定远侯府的仇人已经死光,温家也已经全被赶出京城,就只剩太后和长公主府了。
太后那边,更想用婚事来控制她,而驸马李兰亭,虽然没有亲自上门找过她
但李柔徽是驸马的侄女,她被驸马怂恿着对付她的可能最大。
今日这两回刺杀,幕后之人大概率就是驸马李兰亭了。
“傻孩子,证据这种东西,何必我们自己找呢。”烈国公冷笑一声,命人将晏逐星送回了摘星院。
晏逐星拗不过他,只得老实待在了院子里。
但很快她就有了主意。
*
烈国公一路疾行入了宫,不顾宫人阻拦,直闯御书房。
文昭帝正批阅奏章,被他这满脸煞气、双目赤红的模样惊得笔都掉了。
“爱卿,你这是……?”
文昭帝话音未落,烈国公“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他这一嗓子,把文昭帝惊得从龙椅上豁然站起。
若他没记错,今日应该是国公府的认亲宴吧。
怎么好端端的烈国公忽然冲进宫来找他做主,难不成认亲宴上烈国公家那唯一的傻世子出事了?
“发生了何事?”
“皇上,有人想要我尉迟家绝后啊。”
烈国公痛哭流涕了起来。
“老臣前年没了女儿,如今膝下就剩那么一根独苗,我那苦命的儿啊。”
“您知道的,他小时候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至今如同五六岁的稚儿一般,老臣已经不指望他传宗接代,如今认下义女,也是为了老臣百年之后,可以让义女照拂我儿。可如今……”
烈国公声音哽咽。
文昭帝吓了一跳:“怎的了,可是世子出事了?”
若是世子出事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可是烈国公的唯一的后人了。
“敦儿没事。”
听到这话,文昭帝舒了一口气,但下一刻他又紧张了起来。
尉迟敦没事,那岂不是他刚封的令嘉县主出事了?
那可是他和皇后看好的小儿媳啊,也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好在烈国公没有卖关子,继续哭着控诉:
“如今,竟有人把手伸到我府里来了。他们想害死老臣刚认下的义女令嘉县主。皇上,您想想,外人害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做什么?图什么?”
他快速将毒梳和毒蛇的事情说了出来。
文昭帝一凛,好歹毒的法子。
若后宫也有人行这等阴毒的招数,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老臣思来想去,这哪是冲她去的?这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是嫌我那傻儿子尉迟敦碍眼!”
“他们要害的,是我尉迟家唯一的指望,是想要老臣断子绝孙,让我这一脉彻底绝户啊,皇上!!!”
烈国公最后这一声,喊得嗓子都劈叉了。
文昭帝伸手将烈国公搀扶了起来。
他严肃着脸道:“爱卿放心,此事朕一定会为你做主。”
“此人胆大包天,竟敢谋害忠良之后。断人宗嗣,其心可诛。朕定将那幕后真凶给揪出来,严惩不贷。”
“多谢皇上圣恩。”烈国公又哭着跪倒在地,给皇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眼泪糊满了他整张脸,他花白的胡须也被眼泪打湿,一绺绺黏在一起。
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谁瞧见了都忍不住心酸。
文昭帝身后的严公公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这烈国公一家可真是惨啊。
儿子傻了,女儿死了,今日认个义女,还能折腾出刺杀之事。
真是坎坷波折的一生啊。
不过那令嘉县主可真个幸运的人啊,被刺杀这么多回,换做旁人恐怕投胎都好几回了,她硬是没死。
啧啧,真是有福之人啊。
*
李兰亭在公主府里来回踱步。
他一直等着晏逐星的死讯传来,没想到当天夜里等到的却是皇上要严查谋害烈国公府世子的消息。
“竟然还没死?”李兰亭恨得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晏逐星的命竟然这般硬。
怪不得定远侯府的人都被她给克死了,朝华和福安也接连被她害死。
他死死盯着朝华长公主和福安郡主的牌位,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如同诅咒的低语:
“她就是颗灾星,走到哪儿,哪儿就得死人……”
“她死了……这世上就清净了……再不会有人死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我杀了她,是替天行道!是为所有人除害!”
他的声音又变得有些飘忽,眼神也变得迷离不定。
“朝华,福安,你们就在天上看着我呢……对吗?”
“我一定会杀了她……杀了她……”
供桌上香雾缭绕,那袅袅青烟盘旋在李兰亭扭曲的面容前,衬得他神色狰狞如恶鬼。
他用帕子仔细擦拭着妻女的牌位,唇边还浮起若有似无的笑。
一旁的心腹侍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
驸马爷这模样,怎么看着像是入了魔?
他心头发麻,不敢再看李兰亭。
“咔哒。”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灵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侍卫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而来。
他来不及细想右手闪电般按上腰间刀柄,同时一个箭步挡在李兰亭身前,嘶声厉吼:“驸马当心!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