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温度低得能冻住呼吸。
慕星黎靠在黎玄澈怀里，后颈还残留着灵泉沸腾时的灼热，可此刻指尖却像浸在冰水里——玄微子那声嗤笑太轻，却像根细针扎进她的灵台。
\"星黎？\"黎玄澈的尾尖轻轻扫过她手背，九条雪白狐尾在身后如垂落的银河，却因神族血脉暴走泛着浅金的光。
他低头时，额前碎发扫过她眉骨，带着点滚烫的温度：\"在想什么？\"
慕星黎望着他眼角未褪的薄红，突然想起灵泉逆转因果时看到的画面——晨光里，黎玄澈的狐尾少了一条，她的灵力枯竭如干涸的井。
那时她只觉得心疼，此刻却突然明白，那或许不是未来，而是代价。
\"师尊。\"她反手扣住他手腕，触感隔着层柔软的狐毛，\"如果等下我...\"
\"没有如果。\"黎玄澈截断她的话，尾尖悄悄缠上她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淬了钢的剑：\"我在。\"
洞外《寂灭曲》的旋律陡然拔高，像是无数根细针往耳里钻。
云阡润突然踉跄一步，阵盘碎片扎进掌心：\"困仙阵撑不住了！
洞外至少有三十个筑基期邪修，还有...还有金丹大圆满的气息！\"
紫萱的指尖掐进掌心，她望着洞外翻涌的晨雾，突然想起方才被灵泉净化黑雾时，自己\"通灵\"血脉觉醒的瞬间——她看见那些邪修眼底全是空洞的灰，像被线牵着的傀儡。\"他们...他们不是自己来的！\"她声音发颤，\"是被...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风无痕突然将断情剑横在胸前，剑刃上的血珠坠入尘埃：\"是凌霄仙尊的傀儡术。\"他转头看向慕星黎，眼底翻涌着暗潮，\"我当年叛出紫霄仙宗，就是因为撞见他用活人练傀儡丝。
这些邪修，不过是他手里更听话的棋子。\"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她被慕华安背叛时，也见过类似的傀儡眼——那时她以为是意外，如今想来，或许慕华安早就是凌霄仙尊的棋子。
她抬头望向洞外，晨雾里那抹白衣愈发清晰，凌霄仙尊的笑像淬了毒的蜜：\"小狐狸，本尊给你个机会。\"他抬手，三十道血线从雾中窜出，每根血线末端都拴着个眼神空洞的邪修，\"跪下认主，本尊保你千年富贵。\"
\"师尊。\"慕星黎突然仰头吻了吻黎玄澈下颌，他的狐毛蹭得她鼻尖发痒。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接着九条狐尾将她整个人裹进暖融融的毛团里。\"我要试试灵泉的时空回溯。\"她贴着他耳朵说，\"之前逆转因果用了灵泉本源，现在时空回溯...可能会让我修为倒退到筑基期。\"
黎玄澈的尾尖骤然收紧，几乎要把她勒出红痕：\"不行。\"
\"那你要我眼睁睁看他们毁了千幻神宗？
看紫萱被傀儡丝戳穿喉咙？
看...\"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眼角的薄红，\"看你为我再断一条狐尾？\"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咔\"的一声——是玄微子的骸骨裂开了条细缝，黑雾正从缝里往外钻。
慕星黎瞳孔微缩，她终于看清那黑雾里裹着的东西：是半枚漆黑的玉珏，刻着她在灵泉记忆里见过的\"寂灭\"二字。
\"那是寂灭残魂的载体！\"她突然推开黎玄澈，灵力如潮水般涌进脚下的灵泉。
泉底传来轰鸣，这次不是因果逆转的厚重，而是时空回溯的清越，像古钟在云端敲响。
她能感觉到灵泉的力量正顺着经脉往上涌，可与此同时，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痛——那是修为倒退的征兆。
黎玄澈的狐尾\"唰\"地展开，九条尾巴各自泛起不同颜色的光：金、银、赤、青、玄...那是神族九尾各自掌控的时空之力。
他抬手按在慕星黎后心，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我帮你分担。\"
\"不行！\"慕星黎急得要躲，却被他用尾尖缠住腰肢固定住，\"你之前为我挡了玄微子的寂灭术，现在再渡灵力会伤本源的！\"
\"比起你修为尽废，我更怕你死。\"黎玄澈的声音里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哽咽，他低头吻她发顶，\"小狐狸，你总说要护我周全，可你知不知道...能护着你，是我最开心的事。\"
洞外的血线已经逼近洞口。
紫萱突然扑过来拽住慕星黎的衣袖：\"阿黎姐！
我通灵血脉能看到，这些傀儡的死穴在眉心！\"她指节发白，\"他们被傀儡丝控制时，眉心会有黑雾凝成的小点，只要刺中那里...\"
\"我来！\"风无痕旋身跃起，断情剑划出银弧。
他本就是紫霄仙宗最年轻的剑修，即便叛出宗门多年，剑势依旧凌厉如电。
第一具傀儡的眉心被刺穿时，黑雾\"嗤\"地散了，那邪修的眼神瞬间清明，可下一刻就被身后的傀儡捅了个对穿——显然凌霄仙尊根本不在乎这些棋子的死活。
云阡润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新的阵图：\"困仙阵虽然碎了，但我能用'困兽'小阵拖延片刻！\"她的血珠滴在石面上，符文泛起幽蓝的光，最前排的傀儡被缠住脚踝，跌跌撞撞地摔成一团。
慕星黎望着这一幕，灵泉的力量突然在体内炸开。
她看见无数碎片在眼前飞过：前世被慕华安推下悬崖时的风，黎玄澈第一次为她挡住慕绾月攻击时的狐尾，紫萱偷偷塞给她的桂花糕，云阡润熬夜为她修补的储物袋，风无痕在她昏迷时守了三天三夜的背影...
\"这就是我要守护的。\"她轻声说。
时空回溯的光从她脚下升起，像一道倒置的银河。
洞外的血线突然静止，凌霄仙尊的笑僵在脸上。
慕星黎看见他眼底闪过慌乱——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个老怪物脸上看到破绽。
\"去。\"她抬手。
光河倒卷，三十道血线被扯着退回雾里，撞在凌霄仙尊身上。
他踉跄后退，白衣被血线割出无数道口子，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
而洞穴深处，玄微子的骸骨\"轰\"地炸开，那半枚玉珏被光河卷到空中，\"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不——！\"凌霄仙尊的嘶吼震得洞顶落石，\"你知道你毁了什么吗？
那是...\"
\"我知道那是寂灭残魂的载体。\"慕星黎抹去嘴角的血，她能感觉到丹田空了，像被抽干的井。
但她笑了，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现在，它没了。\"
黎玄澈接住她踉跄的身子，狐尾将她裹得更紧。
他望着她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我在。\"
洞外突然安静下来。
晨雾散去，三十具傀儡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眉心的黑雾已经消散。
紫萱颤抖着摸向最近一具的鼻息，突然哭出声：\"他们...他们活过来了！\"
风无痕收剑入鞘，剑刃上的血珠落在慕星黎脚边：\"凌霄仙尊跑了。\"
云阡润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新画的阵图，突然笑了：\"困兽阵...居然成了。\"
慕星黎靠在黎玄澈怀里，听着伙伴们的声音，突然觉得丹田的空荡也没那么疼了。
她抬头看他，他眼角的薄红已经褪了，可眼底的担忧还在。
她刚要说话，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
\"慕星黎，你真的以为...你能改变命运吗？\"
那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带着点沙哑的质感，像是从极深的地底传来。
慕星黎猛地转头，却只看见玄微子骸骨炸开后的灰烬里，有半枚极小的玉珏碎片在发光，黑得像块凝固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