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的鸣啼划破暮色,金羽在残阳里镀上一层熔金。
慕星黎抬眼时,便见那抹月白身影自云端踏落,九道银白狐尾在身后翻涌如浪,每一道尾尖都流转着星辉般的光纹——正是黎玄澈。
\"阿澈。\"她喉间溢出半声低唤,腕间护心玉突然发烫,像是回应他的靠近。
黎玄澈的目光扫过她发间凌乱的碎叶,又落在她沾血的袖角,眉峰微拢,却只说了句:\"灵泉共鸣时,可伤着?\"
慕星黎摇头,指腹轻轻抚过护心玉。
方才与血煞大使对峙时,黎玄澈的神族本源便顺着这玉坠渡来,此刻还残着他体温里的清冽梅香。
她能感觉到体内灵泉与九尾血脉的缠绕又紧了几分,像两根被文火慢慢煨着的红线,即将在某个临界点彻底相融。
\"血泉被神域结界压制了。\"云阡润走过来,指尖还沾着封印血煞大使的符灰,\"但方才那些黑衣人退得太齐整,像是早有准备。\"她话音未落,风无痕的剑突然嗡鸣,指向山谷西南方向:\"有动静!\"
黎玄澈的狐尾骤然绷直,第九条尾尖凝聚出一团青光,往风无痕所指处一送——林梢顿时炸开数道黑影,正是方才围攻他们的血煞门众!
为首者腰间悬着青铜铃铛,每一步都震得空气泛出血色涟漪,显然是个结丹期的血煞使。
\"来得好。\"慕星黎反手抽出凤纹剑,剑身泛起淡金光芒,与她眸中流转的狐火交相辉映。
这是灵泉与血脉共鸣后的馈赠,连剑鸣都多了几分神性的清越。
她余光瞥见黎玄澈抬手结印,九道狐尾同时舒展,每道尾尖都迸出细碎的星芒,在众人头顶织成一张光网——那是神族特有的护界,连血煞术的腐蚀都近不得身。
云阡润的动作更快。
她咬破指尖在阵盘上画了道血线,三枚刻着\"镇\"字的符篆便\"咻\"地钉入四周树干,转眼间布下三重困阵。
风无痕则跃到她身侧,玄铁剑横在胸前,目光如刃扫过每一处阴影:\"云姑娘,我护你布阵。\"
战斗几乎是瞬间爆发。
血煞使的青铜铃摇得更急,十二道血影从铃中窜出,张牙舞爪扑向慕星黎。
她旋身挥剑,凤纹剑划出的金芒如利刃般割开血影,却见那血影散而不溃,又顺着地面的血痕重新凝聚——竟是血煞门最阴毒的\"血傀术\"。
\"灵泉。\"黎玄澈的声音突然在她识海响起,带着神族特有的共鸣,\"用灵泉洗去它们的怨气。\"慕星黎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掌心不知何时渗出清泉,正顺着剑脊往下淌。
她福至心灵地将剑插入地面,灵泉顿时如银链般窜出,所过之处血影发出刺耳尖啸,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好手段!\"血煞使的瞳孔缩成针尖,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
那血珠在半空凝结成一面血镜,镜中浮现出凌霄仙尊的虚影:\"退!
带慕星黎的灵泉样本回来——\"
\"闭嘴!\"黎玄澈的狐尾横扫而出,银白尾尖裹着雷霆劈碎血镜。
慕星黎趁机欺身上前,凤纹剑抵住血煞使咽喉:\"说,你们退到哪里去?\"
血煞使的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淌,突然暴喝一声撞向剑刃!
慕星黎瞳孔骤缩,正要收剑,却见一道青影掠过——黎玄澈的狐尾卷住血煞使后颈,将他重重甩在地上:\"想死?
没那么容易。\"
\"走!\"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发足往山林深处逃去。
风无痕正要追,却被云阡润拉住:\"他们往千机洞去了!
那是血煞门在苍梧山的老巢,洞中有迷魂阵——\"
\"我去。\"慕星黎抹了把嘴角的血,灵力顺着灵泉疯狂涌动,\"阿澈,你护着云师姐和风师兄。\"她话音未落,黎玄澈已扣住她手腕:\"我与你同去。\"
千机洞的石门半掩着,门缝里渗出腐肉般的腥气。
慕星黎推开门的刹那,霉味混着血锈味扑面而来,洞壁上嵌着数十盏人皮灯,灯油里泡着半截断指。
云阡润捏着鼻子布下净尘阵,风无痕的剑上跃动着幽蓝火焰,将最近的人皮灯烧成灰烬:\"好毒的阵法,这些灯应该是用外门弟子的命祭的。\"
洞越深,墙上的符咒越密集。
慕星黎的凤纹剑突然发出嗡鸣,剑尖直指最里侧的石墙——那里用黑狗血画着巨大的血阵,阵心摆着七具焦黑的骸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插着根银针。
\"这是......\"云阡润的指尖颤抖着抚过血阵边缘的符文,\"七煞锁魂阵,用来镇压生魂的。\"她抬头时,眼眶已红得滴血,\"我宗门去年失踪的七位内门弟子,灵牌正是在这月同时碎裂......\"
风无痕的剑\"当\"地插入地面,震得石屑纷飞:\"血煞门好狠的手!\"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
慕星黎旋身,正见一道灰影从洞顶跃下,面巾被风掀开,露出一张让她呼吸骤滞的脸——是慕华安。
\"星黎。\"慕华安的声音发颤,他鬓角全白,眼尾有道新添的刀疤,\"我......\"
\"你还有脸见我?\"慕星黎的凤纹剑瞬间抵住他心口,前世被他推入血池的剧痛突然涌上来,\"前世你为求功法卖我,今生还不够?\"
慕华安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跪了下来。
他腰间的玉佩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那是她前世生辰送他的,刻着\"父慈女孝\"四个字,此刻却裂成了两半。\"我没得选。\"他抬头时,眼角沁出血泪,\"他们抓了......抓了你母亲的残魂,说只要我引你入血阵......\"
慕星黎的指尖骤然发抖。
凤纹剑\"当啷\"坠地,她后退两步撞在石壁上,耳中嗡嗡作响。
前世母亲为护她被邪修碎魂,这是她最痛的逆鳞。
此刻慕华安的话像根细针,正扎在那道旧伤上。
\"他们是谁?\"黎玄澈的声音冷得像冰,九条狐尾在身后如活物般游动,\"说。\"
慕华安浑身剧颤,突然指向血阵中央的骸骨:\"是......是他......\"
洞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人皮灯摇晃不止。
慕星黎望着慕华安扭曲的脸,只觉心口像压了块巨石。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又一场骗局,却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那个藏在血阵后的人,终于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