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还残留着碑面的凉意，灵魂深处那道撕裂般的剧痛正缓缓退潮。
她望着黎玄澈眼底翻涌的关切，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银白狐毛蹭过她手背，带着神族特有的温煦，可她额头那处却烫得惊人。
\"原来如此......\"她声音发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琴弦。
方才在识海翻涌的画面仍在眼前闪回：血渊里漂浮的残魂，慕华安按在她后颈的掌心温度，凌霄仙尊袖中渗出的黑雾。
最清晰的是那道金红九尾的身影，与她重叠的面容在喊\"逆命者\"时，眼底燃着比火焰更灼的光。\"我前世并非意外陨落，而是被人以'命咒'强行抹除。\"
黎玄澈抱着她的手陡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阴影，声音却比平时更轻，像是怕惊碎什么：\"是谁？
竟能操控命轮之力？\"
\"嗤——！\"
风无痕的软剑再次撞在光柱上，雷纹顺着剑身窜上他手臂，在焦黑的旧痕上又烙出新的血泡。
他咬着牙将剑收回，额角的汗珠砸在沙地上，溅起细小的尘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破音，显然已强撑许久，\"这阵法在抽取我们的魂力，再拖下去......\"他没说完，却抬眼瞥了眼慕星黎额头的金印，喉结动了动。
慕星黎突然闭了闭眼。
她能感觉到，有根无形的线正从命轮印记里延伸出去，扎进阵心深处——那是抽取神魂的源头。
前世被抹除的记忆、今生觉醒的血脉、此刻发烫的命轮，所有碎片在她脑海里轰然拼合。\"五行归一，镇！\"她低喝一声，掌心腾起金红火焰，不是之前的灵火，而是带着九尾神血的本源之力。
火焰顺着她的血管游走，在命轮印记周围织成金网，将那根抽魂的线死死缠住。
\"星黎！\"黎玄澈察觉她周身气息骤变，指尖刚要探向她脉门，却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我看到了。\"慕星黎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硬，\"在刚才的记忆里，有个穿青袍的男人站在高台之上。\"她攥紧黎玄澈的衣袖，指节发白，\"他手持玉简，念动咒文时，眉心的朱砂痣......和慕华安一模一样。\"
黎玄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千幻神宗典籍阁翻到的《堕神录》——里面记载过，能操控命轮的，要么是上古神裔，要么......是与堕神做过交易的背叛者。
而慕华安，那个表面上对慕星黎视如己出的凡人修士，竟藏着这样的秘密？
\"阵纹在松动！\"风无痕突然低喝。
他的软剑上雷纹不再乱窜，反而顺着剑刃凝成一道银弧，\"这破阵的锁魂纹最怕至阳之力，你们的火......\"
黎玄澈低头看向怀中的慕星黎。
她额头的命轮印记正与阵心的暗纹产生共鸣，金红火焰随着印记的明灭起伏，像在跳一支古老的战舞。
他忽然明白过来，伸手扣住她后颈，将自身的神族灵力渡入她体内：\"顺着共鸣找阵心！
命轮是你的本源，用它引动九尾神火，反向冲——\"
\"轰！\"
慕星黎的掌心突然爆出尺许金焰。
这火焰不同于寻常灵火，每一缕都缠着细小的金纹，像是用星屑编织的网。
火焰触及阵纹的瞬间，那些泛着幽蓝的锁魂纹竟发出尖锐的嘶鸣，像被热油泼到的蛇群般扭曲蜷缩。
\"就是现在！\"风无痕的眼睛亮了。
他单脚跺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阵眼——那里有团幽蓝的光团，正是阵法核心。
软剑上的雷纹此时化作实质的银龙，随着他的剑势劈下：\"雷破九霄！\"
\"咔嚓——\"
像是琉璃碎裂的声响。
封魂阵的光柱先是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接着\"轰\"地炸开，碎成万千光点消散在风沙里。
慕星黎被黎玄澈护在怀中，却仍被气浪掀得踉跄。
她扶着黎玄澈的肩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底——他方才为她渡了太多灵力，连耳尖都泛起薄红。
\"没事了。\"她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耳垂。
黎玄澈却没接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额头——那枚命轮印记不仅没消散，反而愈发清晰，金色纹路里流转着细碎的流光，像有个小太阳正在她眉心沉睡。
\"慕华安......\"慕星黎攥紧腰间的玉牌，那是慕华安在她入宗前塞给她的\"护身符\"。
此刻玉牌在她掌心发烫，像是在呼应什么。\"他到底隐藏了什么？\"
风无痕走过来，用剑鞘挑开地上的沙砾。
被阵法笼罩的地面上，露出半截刻着古纹的石板。
顺着石板延伸的方向望去，荒原尽头的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一座破败神殿的轮廓——朱红门柱爬满青藤，门前立着块残碑，碑上的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几行：\"昔日盟誓，今朝背弃；命轮再启，宿命终归。\"
慕星黎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想起前世咽气前，慕华安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以为我养你十六年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等这具神族血脉成熟罢了。\"那时她以为他要的是她的修为，此刻才明白......他要的，是能打开命轮的钥匙。
\"走。\"她转身，发间的银铃被风掀起，\"我要亲自揭开真相。\"
黎玄澈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在她眉心的命轮印记上轻轻一按：\"我随你。\"
风无痕将软剑收入剑鞘，指腹蹭过剑格上的雷纹。
他望着慕星黎挺直的脊背，忽然笑了：\"紫霄仙宗的叛徒，可不能在神尊面前掉链子。\"
三人踩着沙地走向神殿。
离得越近，空气中的气息越清晰——是腐朽的木漆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像是什么古老的伤口，在岁月里溃烂了千年。
慕星黎的脚步顿了顿。
她望着神殿门楣上斑驳的\"归墟\"二字，忽然听见风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谁在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