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渊的残魂被九重封印压成半透明的薄片状,却仍在疯狂地扭曲着。
他的双目突然泛起刺目的血光,喉间溢出破碎的笑声,每一道裂痕里都渗出猩红雾气:“堕神大人!您的仆人为您献上九尾之血——”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骤然膨胀,那些被神火灼烤得几近消散的残魂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慕星黎瞳孔骤缩,她能清晰感知到赤渊残魂中那缕与自己识海黑影同频的波动——原来这疯子从一开始就在筹备献祭!
“小心!”黎玄澈的手掌扣住她后颈,神力如热流灌入她经脉。
但太迟了。
赤渊的残魂“轰”地炸裂,无数猩红符文如活物般钻入虚空,像是在撕扯天地间的屏障。
慕星黎的耳畔响起布料撕裂般的锐响,鼻尖涌入浓重的腐朽气息,像是千年古墓里腐烂的尸油混着铁锈味,熏得她胃里翻涌。
抬头望去,原本湛蓝的天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
云层被染成诡异的紫黑色,中间裂开一道血口,一轮赤月从中缓缓升起。
那月盘比寻常满月大了三倍不止,表面爬满暗金色纹路,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封印被强行撬开后的裂痕。
月光所及之处,演武场的青石板开始渗出黑血,远处的灵植瞬间枯萎,连空气里的灵气都变得黏腻浑浊。
“这是……”慕星黎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
她运转五行灵力试图稳固身形,却惊觉丹田内的金红神火像是被浇了冰水,明明还在燃烧,却再无法窜出体表。
那股压制之力从识海深处蔓延开来,她的神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灵力运转都像在与那只手较力。
“不是普通的神劫。”她的声音发紧,眼底闪过冷光,“是堕神降世的前兆。”
黎玄澈的脸色比她更沉。
他的九尾狐火原本还在周围翻涌,此刻却如被抽走了薪柴的火焰,明灭不定。
大长老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烧出一串焦黑的痕迹。
他望着血月,喉结滚动两下:“这股气息……来自归墟最深处。”
归墟。
慕星黎的记忆被这个词刺痛。
她曾在神族古籍里见过只言片语——那是天地间最古老的裂缝,封印着所有被驱逐的堕落神明。
而黎玄澈话里的“我们”,让她突然想起他颈间那枚裂痕斑斑的玉珏。
前世她从未问过玉珏的来历,此刻却突然明白,那或许是万年前那场大战留下的残章。
“是当年被九尾狐族封印的那位。”黎玄澈的声音低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以一人之力屠了半座神城,最后被我族用血脉为引,封入归墟。”
话音未落,血月中央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道黑红色的虚影从中凝聚,那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面容被黑雾笼罩,唯余一双猩红的眼睛,瞳孔里流转着星河崩塌般的毁灭之光。
他的声音像千万块碎石在碾磨:“没想到……九尾血脉居然还能传承至今。”
“小心!”黎玄澈突然将慕星黎拽到身后。
那虚影抬手间,一道水桶粗的黑红雷霆劈落,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慕星黎看见黎玄澈的后背绷成一张弓,九尾狐火全部涌向前方,在两人头顶结成一面火盾。
雷霆击中火盾的瞬间,火星四溅,火盾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黎玄澈的身体晃了晃。
慕星黎扶住他的腰,触到他后背湿透的衣料——那是冷汗。
大长老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的神魂海翻涌如沸,她甚至能通过相系的灵契感知到他的痛苦:“退不得。”他咬着牙,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痣,“这一击若避了,你会被直接轰成齑粉。”
慕星黎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仰头望进黎玄澈的眼睛,那里没有恐惧,只有近乎偏执的坚定。
前世她被背叛时,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上一世她陨落时,他抱着她的尸体在神墟跪了三百年。
这一世,他依然是她最坚固的盾。
“联手。”黎玄澈突然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的神力渡入她体内,“我的狐火主攻神魂,你的五行灵力封他的退路。记住,别留任何余地。”
慕星黎点头。
她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在体内交融——黎玄澈的神力如温泉,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她的五行灵力则像五把利刃,金锐、木韧、水柔、火烈、土沉。
两人同时结印,半空中的火盾突然炸裂成千万星火,与她指尖跃动的五色光带缠成一张大网,朝着虚影席卷而去。
虚影的猩红瞳孔收缩了一瞬。
就在神火即将触及他的刹那,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归来?”
话音未落,天地间的灵气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慕星黎的灵力网“啪”地断裂,眼前的一切陷入黑暗。
她能听见黎玄澈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侧,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掌心收紧,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唯有那轮血月,依然悬在头顶,月光如血,将黑暗染成妖异的红。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抓紧我。无论发生什么……别松开。”
慕星黎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黑暗中,她的识海深处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比血月更冷,比归墟更沉:“小狐狸,准备好见你的祖先了么?”
下一秒,她的意识被卷入无尽的黑暗。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血月表面那些暗金纹路突然亮起,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正在被重新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