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茹气场全开的那番话,在群臣面前驳了大冢宰好大的面子。
让从来都没有受过这般嘲讽的大冢宰宇文宪,心里一时错愕不已。
什么时候太子竟敢纵容着太子妃,在众人面前忤逆自己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
他的脸变的铁青,可怒气却无从发泄。
毕竟这里是崇信殿,还在天子的地盘上。
沈君茹可看不惯他那份颐指气使的样子。
欺负奴才就算了,凭什么欺负陈柏然啊?
更何况是他藐视太子在先。
总之管他是什么多大的官,她可不想惯着他。
无知者无畏!她根本就没想过,她此时说的做的,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大冢宰和太子夫妻在丹墀上面对面的交锋和争执,瞬间便吸引了众臣的目光。
谁也没想到,一向在朝堂上懦弱不堪的太子殿下,自从新娶了隋国公的女儿做太子妃后,整个精气神都变了个样。
大家更没想到的是,坊间一直流传隋国公的嫡长女,性格柔顺,温婉大方,
实际却泼辣地和隋国公的妒妻独孤伽罗,她母亲一样。
“嗳嗳嗳!五皇兄何故发如此大的火呢?”
“不过就是个奴才的事嘛?太子为君,我等为臣。”
“总得给皇侄儿留个面子!”
早就看在眼里,却乐在心中的六皇叔宇文直急忙上来拆解着双方。
“太子殿下!听六皇叔的,别在这里磨蹭了,王端!还不伺候殿下快走!”
“大家快散了散了吧!走走走!”
宇文直给王端使着眼色,一边挥手赶着来看热闹的众人。
还在气头上的大冢宰,眼见着身后陆续而来的百官,还有随后赶来的太子妃的父母。
毕竟正如宇文直说的那样,即使他是太子的皇叔,虽为皇胄但依然是臣。
宇文宪实在不便再多说什么,便狠狠地将袍袖一甩,愤然离去。
宇文宪怒气冲冲地走了,陈柏然远远地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心里不免忐忑。
他意识到了他和沈君茹可能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尽管这个看似不大不小的失误,眼前在六皇叔的劝解下,不了了之了。
但不知道随后传到皇帝的耳中,面对他们的将是什么。
自从知道宇文宪就是五皇叔,五皇叔就是当初那个曾经协助父皇宇文邕夺得天下,因此而权倾当朝的大冢宰后。
陈柏然不由想起了早上遇见的,那个纸行的苦主庄皓霖。
听说那个害得他家家破人亡的郑姬,便是他的姬妾。
听说想废掉宇文赟太子之位的,就是他。
怪不得朝堂之上,他看太子是左右都不顺眼呢。
不过,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了。
那个憋屈的宇文赟可不会再有了,取而代之的将是他还没输过的陈柏然。
游戏开始了。
行,咱们走着瞧吧!陈柏然在心里说。
大冢宰拂袖而去了。
可看到了结果的人,谁也不敢在太子面前造次。
凝固的空气总算随着大冢宰的离去缓和起来,王端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搭起了太子的手。
短短的路,走得却是如此漫长。
周围的大臣们开始纷纷讨好地向太子躬着揖。
而沈君茹则被随之而来的一群贵妇们,七嘴八舌地簇拥着,说起了言不由衷的话。
渐渐地,两个人都被各种陌生的面孔耽搁了。
太子爷松开了王端的手,在前面疲惫地应酬着。
太子妃则心神不宁的跟在他的后面,担心着陈柏然,头痛着面前一堆巴结的面孔。
“丽华!”
就在这时,背后一声焦急的呼唤,打断了沈君茹的步伐。
这是在喊自己么?沈君茹好奇地回过了头。
一个她并不熟悉的美丽妇人,匆匆穿过人群,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走过来拉住了她。
看见那个女人的到来,众人急忙恭敬地见过礼,纷纷识趣地告退了。
沈君茹一时间没搞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见到她,会像潮水般退去了。
她不由惊讶地开始端详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孔。
只见那个妇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眉眼生动,生得煞是漂亮。
走路如风,声音清脆而透亮,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我命由我不由他的精明能干。
再看她穿的品色衣,锦绮馈绣,装饰华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来人口中喊着丽华,轻轻握住了沈君茹的手,仿佛她们早已相识一般亲切自然。
沈君茹显然还没有适应杨丽华这个名字,脑子里面转着,眼睛里面只得愣愣地看着她。
“昨夜和太子一切可好?” 那妇人拢着她的脸担心地问。
一切可好?好得不得了。
沈君茹礼节性地笑了笑。
心里却在琢磨,这人是谁啊,好端端地捧着她的脸做什么?
看着她这么亲近的样子,难道自己跟她有关系么。
沈君茹在心里敲着鼓。眼睛却望着远远的锦儿,心想她要是在身边多好。
可她再也不敢唤奴才上来了。
“丽华,你怎么了。我是娘亲啊!”
看着一脸陌生的女儿,杨丽华的母亲独孤伽罗既是着急又是黯然神伤。
就在刚才,她亲眼看见了女儿和大冢宰吵架的模样。
她简直不敢相信站在太子身旁的,真的是她十月怀胎,一手带大的姑娘。
她在后面唤着女儿的乳名,可她不理不睬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现在好不容易在众星拱月中,拨开云雾追上了女儿。
却没有想到才出嫁的女儿,突然间怎么变了样。
她寻思着女儿三番两次对自己的呼唤不理不睬,面对娘亲一脸的茫然和冷漠。
到底是在怪母亲呢,还是被太子欺负得连娘亲都不敢认了。
女儿出嫁前,很不开心。
她是家里的嫡长女,是独孤氏的第一个孩子。可却一点都不像娘亲那般果断泼辣。
在历史上,对她的记载一直都是“宽容大度,智慧聪颖。”
其实她的性格温婉,端庄大方,是个感情极其内敛的姑娘。
这也是天子相中她做太子妃的原因之一。
独孤伽罗知道女儿心里一直有一个不该爱上的心上人,
知道她因为他,一直抵触不愿意嫁给那个口碑不怎样的太子殿下。
更何况还听说太子的身边已经有了姬妾,还有个宠妃,已经为他生了皇子。
做母亲的很是担心女儿嫁过去不受太子待见,没有嫡出,她的未来可以想象。
可这是皇家的婚姻,天子赐婚的,谁也不能反抗。
大婚那天,她的闷闷不乐都写在脸上。
如果不是有那红色的帕头遮住了面庞,作为娘亲她都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可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啊,再怎么委屈,作为母亲还是要时时牵挂。
然而她的亲热和关心,让沈君茹感到很是尴尬。
蓦然听说这人是她的母亲,顿时心里着了慌。
哎哟妈也!这么年轻的妈!早知你是妈,我装什么装啊。沈君茹在心里扇着自己的耳光。
做女儿的,居然连亲妈都没认出来,这穿越剧实在是演的不怎么样。
“娘亲!别担心丽华。我好着呢!”
她顿时咧开了笑容,对娘亲绽放了满脸的幸福。
她的奇怪举止,让独孤伽罗深为忧心。
怎么回事?一个晚上,女儿全都变了。
婚前的一切烦恼,都随着洞房花烛夜的一夜风情,烟消云散了么?
还是女儿强装笑颜,不想让娘亲担心呢。
独孤伽罗担心地看着女儿。
“丽华,明日回门,太子殿下会陪着你回来么?”
明日回门? 沈君茹竟然不知道。可她不敢乱说,只能顺水推舟。
“那当然。” 她自信地回答。
全然不知道她替那个真实的杨丽华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