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匠,村里手艺最好的木工师傅之一,他的注意力则被那几把造型奇特的工具吸引了。
他小心翼翼拿起那把带着摇柄的“怪东西”——手摇钻。
入手沉甸,金属的部件严丝合缝,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密感。
他试探着转动摇柄。
“嗡嗡嗡……”
一阵轻快而绵密的声响响起,前端那尖锐的钻头随之飞速旋转起来,带起一阵微风。
“这……这是何物?”老木匠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困惑与好奇。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转得这么快?
李慕白微微一笑,从老木匠手中接过手摇钻。
他示意旁人递过来一块厚实的木桩。
他将钻头抵在木桩上,轻轻转动摇柄。
没有想象中的阻力,甚至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
伴随着“嗤嗤”的轻响,木屑飞扬,钻头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松地钻了进去!
片刻之后,李慕白停下动作,提起手摇钻。
一个光滑、圆润、边缘整齐的孔洞,清晰地出现在厚木桩上!
“嘶——!”
围观的村民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也太快了吧!
平时他们要在木头上打个孔,要么用烧红的铁条烫,要么用凿子一点点凿,费时费力不说,孔洞还歪歪扭扭,毛刺丛生。
可公子这“怪东西”,几下就钻出一个如此完美的孔!
“有了这个,”李慕白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以后咱们做家具、造房子,需要打孔、开榫的地方,就容易多了!又快又准!”
他的话音未落,又拿起旁边那把薄而长的、布满了细密锯齿的钢锯。
他让两个年轻人抬来一根碗口粗的硬木料。
他将钢锯架在木料上,双手握住锯柄,开始拉动。
“唰唰唰……”
钢锯发出的声音,清脆而高效。
与村民们平时用的那种厚重、笨拙、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拉动的大笨锯截然不同!
不过几个来回,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根粗木料应声而断!
断口处,平整光滑,几乎可以当镜子!
“还有这个,”李慕白举起钢锯,“锯木头,甚至以后咱们有了好钢,锯铁料,都比以前快得多,也省力得多!”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比上次看到新犁时强烈十倍的欢呼声!
“神了!真是神了!”
“公子真是神仙下凡啊!”
“有了这些宝贝,俺们还怕啥!”
“这是仙器啊……”
村民们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
如果说,之前那具新犁,只是在黑暗中为他们点燃了一豆希望的火苗。
那么此刻,这些更加精良、远超他们想象的材料和工具,则让这希望之火,瞬间燃烧成了熊熊烈焰!
仿佛未来的好日子,已经触手可及!
欢呼声渐渐平息,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兴奋。
李慕白看着眼前一张张淳朴而充满希望的脸庞,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些在现代社会看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具,在这里,却能引发如此巨大的震动。
光有工具和热情,还远远不够。
他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叔伯,乡亲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每一个人,最终落在村长赵长根、铁匠张大力以及几位胡须花白的老木匠、老农身上,“新犁和新锄头的好处,这段时间大家下地干活,想必心里都有数了。”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认同。
那新农具,用起来简直是脱胎换骨!省力气不说,开出来的地又深又匀,眼看着今年的收成就比往年强!
“但这,仅仅是开了个头。”李慕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稳。
他将目光投向赵长根,微微颔首,递过去一个眼神。
赵长根心领神会。
他知道,该他这个村长说话了。
这位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沟壑的老人,上前一步,原本因激动而红润的脸色,渐渐沉凝下来,透出深深的忧虑。
他环视着一张张兴奋的脸,重重叹了口气。
“唉……”
这一声叹息,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火热的心头。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带着一丝不解和……隐隐的不安。
“公子说的没错,这只是开了个头。”赵长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有了好农具,是能多开些地,多打些粮。可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啊!”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与他对视的村民,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被一种熟悉的、名为“恐惧”的情绪所取代。
“不怕跟大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赵长根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听去,“最近老朽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越来越不踏实!”
“东边山里那伙‘梳头的’,动静是越来越大!前些日子,王家沟传出消息,半夜被摸进村里,虽说没伤人命,谢天谢地,可家家户户的粮食、刚养的几头鸡,还有准备过冬的布匹,被抢掠一空啊!一空!”
“张家村(堡)已经被灭村了。还有南边!南边那刘家寨(村)!”
提到“刘家寨”三个字,祠堂前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几分,甚至比提到“梳头的”还要压抑。
不少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神中流露出愤恨和……无力。
上次刘家那个狗仗人势的管家刘三,被公子用计策怼了回去,灰溜溜地走了。
可谁都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刘家在县里有靠山,有钱有势,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就像悬在赵家村头顶的一把刀,随时可能落下来!
“长根叔的意思是……”李慕白适时接口,声音平静,引导着众人的思绪。
他知道,恐惧需要疏导,更需要转化为行动的力量。
“我的意思是!”赵长根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光会种地不行!光有粮食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