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面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垂了头,捡起地上的碎片,往着自己胳膊上狠狠地来了一刀。
血液汩汩地流下来,随着宇文拓胳膊倾斜的角度,被喂进了周潋光的嘴唇里。
巴图和坦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在宇文拓极其有压迫感的视线下,只是蠕动了几下嘴唇,并未说出什么,右手使了一个巧劲,把捅进周潋光小腹中的苍狼啸月刀收了回去。
说不心虚是假的,巴图和坦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运功后,愤怒如火的情绪便再也压制不住,一心只想着解决掉胆敢阻挠自己的敌人。
他莫名的对宇文拓动了杀心,毫不客气地挥出了最后一刀的那一刻,他才猛地从失控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后悔、心虚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知道宇文拓凭着一把断刀无法躲过自己的这一招,这一招会要了宇文拓的命。
周潋光的突然出现,让他长舒了一口气,宇文拓可是他胜那老东西周守鹤两筹的重要凭证,就单说周守鹤替自己养儿子这件事,就够他巴图和坦扳回一城,简直畅快到了极点!
更何况宇文拓本身也极其优秀。
再胜一筹!妙哉,妙哉!
宇文拓才不理会巴图和坦,他只是不断地喂着血,另一只手按在周潋光的脉搏上,渐凉的心直接跌到了冰点。
哥哥,又死了。
他救不了哥哥,如此没用。
宇文拓,你可真是一个废物啊!
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的唇瓣喃喃地念出几个字,轻轻地消散在空中。
伤口的鲜血因为入微境的真气流转而主动止住了。
止不住的只有宇文拓无能为力的痛苦和无以言表的哀恸。
他都认出哥哥了,他甚至变得比五年前更加强大了,为什么还是护不住哥哥?
淡淡的死气从宇文拓的身上不断地散发出,他竟然有了求死之意。
一旁围观的巴图和坦动怒了,他见不得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居然如此感情用事、意志脆弱。
他一手拎住宇文拓的领口,强势地把人拽起来,劈头盖脸地呵斥:“为了一个替身,你竟然想到了求死!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是个痴情脑袋,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在十年前与我相认?做你的二皇子,当周守鹤的狗不是更好?”
“至少如此,你还可以对着正主好好哭上一番,如今对着一个替身鳄鱼流泪,”巴图和坦骂道,“宇文拓,是你亲自告诉本汗,你要权力!你要征服这片天下!本汗看重你的才华,这才与你相认!”
“为了这种垃圾,为了一个废物,为了一个替身,你居然敢去死?”巴图和坦被气得够呛,并没有注意到宇文拓死气弥漫的眼睛里,露出了浓厚的杀意。
他只是一味贬低着被他捅死的周潋光,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叫醒执迷不悟的宇文拓。
比起,对于自己其他儿子犯蠢时,动不动就呼巴掌的巴图和坦来讲,这种方式确实是十分温柔且表达了他对宇文拓的宠爱和看重。
“你,怎么敢说他?”宇文拓嘴唇里飘出句话,比话语更先抵达巴图和坦面前的是拳头。
宇文拓双手同时出击,一手击中巴图和坦捏着苍狼啸月刀的手腕,迫使巴图和坦吃痛丢下了刀,另一手直击巴图和坦鼻梁。
宇文拓把巴图和坦压在身下,迅速几拳揍下去,拳拳到肉,他无情地抖了抖手上巴图和坦的鼻血,同巴图和坦赤身肉搏起来,两人似乎打上了瘾,很快,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可是占据上风的却是失血过多的宇文拓。
他的周身真气竟然比往日更加浓郁几分,逼得巴图和坦走进了夹角,被宇文拓一拳揍在了小腹上,巴图和坦吐出一口血来。
他却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个笑容来,带着血的牙齿,看着瘆人,“为父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武学天才!你居然突破到了和我一样的水平……咳咳,宇文拓,你的藏拙倒是叫我小瞧了你。”
“咳、你看,”巴图和坦坐在地上,不动了,一个人絮絮叨叨起来,“我就和你说过,权力和拳头才是养人的东西,你打败了我,我就再也管不了你了,你父亲我的宝库、大汗的位置都是你的,我还会帮助你,就像过去五年一样,帮你夺得大周的王位,你就会是天下的王!”
巴图和坦眼中燃起野心,被宇文拓痛揍地那一刻,他才真的服了自己已经老去的事实,若是要一统天下,还是得看自己这个认回来的儿子,真不愧是他和孛儿帖赤那的种。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宇文拓登上周守鹤王位的那一天的模样,就好像是他自己坐了上去一般。
周守鹤这个老匹夫,肯定不知道自己替他巴图和坦养了20年别人的儿子吧?
一想到自己给周守鹤戴了绿帽,巴图和坦就忍不住想笑,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头上的绿帽和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们。
“权力?我要权力有什么用?”宇文拓冷冷地道,“权力是什么好东西吗?你给周守鹤戴绿帽,敖登给你戴绿帽,空有权力,连儿子是不是自己的都不知道,又比不上什么呢?”
“那爱情就有用了?爱情和女人是蠢货才会在乎的东西,”巴图和坦反驳道,“宇文拓,难道你的出生是因为爱情吗?是权力!”
他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用傲慢的眼神凝视宇文拓的那张俊美的脸蛋,似乎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正因为我有权力,你母亲才不惜一切代价的爬上我的床,甚至被周守鹤这个匹夫掠走后,同他风流一度,只为了生下你,让周守鹤承认你,这样她才能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她才能把别人踩在脚下!她才配……咳咳……”
宇文拓揍得凶狠,全往着巴图和坦的暗伤揍去,巴图和坦连连咳血,状态早就比不上先前。
宇文拓听闻此神色再冷几分,他不欲同巴图和坦这个老东西争辩,只是冷冷地道:“你自己知道怎么处理敖登二人,不要泄露我的身份。还有,我在这里发现了拜火教的行踪,你的阏氏去找大长老了。至于地宫下面的财宝,都归我了,我说明白了吧。”
巴图和坦点点头,颇为满意地道:“很不错,你已经有为父的风范了,拿去吧。”
宇文拓冷漠地走到巴图和坦的身边,从身上解下一个小瓶子,将里面东西强行灌进了巴图和坦喉咙里。
“断肠蛊,每月我会派人给你送一次解药。我们之间的赌注,是你输了,我会随时接手天乌国的所有势力。”他语气像是极北之地的冰川,发着透彻心骨的寒气。
宇文拓站的笔直,像是割裂光暗黑白的分界线,他抱起周潋光,抬脚离开了这层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