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季没有第一时间起床,而是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他原先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一见钟情,还以为那只不过是 戏文里杜撰出来的东西。
直到亲身经历,才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已经在他心里烙下印记。
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愫,如同一颗种子落进心底,在角落里悄无声息的扎根。直到再次相见,才猛然发觉它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祁季并不知道,缘分的纠葛,早已延续五世。他也并非完整的自己,而是人为创造出来的奇迹。
只是用来寄托情思的人格,是被捏造催生出来的意识体。
他没有关于前几世的记忆,不知道那些得到后又失去的遗憾,和可望而不可求的悔恨。
那些汹涌的爱意,早已融入血肉,被深深刻进骨子里。
哪有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就算怦然心动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情绪。只有日积月累的相处,才能让感情不断加深。
而祁季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注定他不会轻易被美色所迷惑。所以一切都有迹可循,却也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与此同时,谷卫盈昨晚一夜未眠,今天起的比公鸡都早。天还没亮,就挂着两个熊猫眼,出现在厨房。
在炕上躺着心烦,还不如忙活起来,省得继续胡思乱想。
尽管谷卫盈这些年都没做过饭,但看人下厨的次数却不算少,依葫芦画瓢也能做的似模似样。
有条不紊的往锅里倒水加米,又不断用长勺搅动防止粘底。
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神却逐渐放空。
昨日的经历太过刺激,发生的一切全都出乎她的意料。
本来只想着找到五姐的踪迹,将人远远送走,别来打破自家平静的生活。
没想到会因此发现人贩子窝点,还差点落入敌对分子手里。
要不是她还算机灵谨慎,守门的那两人又太过蠢笨,怕是如今早就落入敌手,遭遇暗无天日的经历。
由于当时情绪过于激动,可能被肾上腺激素麻痹了神经。事后才发觉心中恐惧蔓延,连血液都变得运行不畅。
要不是借着理由哭了一场,怕是直到现在都还缓不过劲来。
心里头装着事,可又不好跟亲人倾诉,生怕因此让全家人陷入危机。
想找隔壁的王叔汇报情况,怎料对方却根本不在家里,只好将事情继续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这不想不要紧,越想越钻牛角尖。
当时祁季阻止她去报警,却又强行带她脱离险境。这番操作被谷卫盈解读成,祁季知道内幕消息,警方内部有人被收买,接到消息会通风报信。
自己吓自己才最为致命,毫无边际的联想,会让人彻底失去信心。
如今,谷卫盈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胡乱插手,可能会导致自身安危出现问题。
可若不管不顾的话,良心上又过意不去。
想到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谷卫盈心里就像被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堵在胸口令她喘不过气。。
今日若袖手旁观,任由他们继续逍遥法外。怎知它日,自己会不会也落得同等境遇?
许是谷卫盈太过出神,连锅里的水即将烧干都没有发现。
直到勺子搅和不动,糊味也在锅底逐渐蔓延,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谷卫民打着哈欠走进来,见到姐姐在厨房里,还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
直到确认不是没睡醒,这才惊讶道:“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这天上也没下红雨呀?”
随即又被糊味呛到,打了个喷嚏。皱眉捂住口鼻,嫌弃道:“做饭都能糊锅,也真是没用,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说完蹲下身去熄灭灶膛里的火。
谷卫盈被小臭嘴转移了情绪,将手里的勺子随意一丢,抬手朝小弟圆润的后脑勺弹了一把,没好气道:
“平日少跟那些碎嘴子大妈学舌,省得大清早跑出来惹人烦心。”
那腔调太过熟悉,简直跟厂里那几个封建糟粕一模一样,谷卫盈最是讨厌听这些无意义的说教。
明明嘴上说着妇女能顶半边天,凭什么同样都能工作赚钱,还默认家务都该是女同志的责任。
她对这种双标行为嗤之以鼻,平日也最不耐烦听这些老掉牙的论调。偏偏小弟还要模仿她们,在她耳朵边上念叨。
不揍他还能饶了他不成?
谷卫民早就被打得习以为常,随意揉两下被脑瓜崩弹过的地方,咧着嘴讨好的笑笑,丝毫不介意亲姐姐的暴力行为。
见谷卫盈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反倒来了精神,不服气的犟起了嘴:
“我觉得那些人说得有道理,她们都是在自家闺女耳边念叨的,做父母的总不会故意坑害自家孩子吧。 ”
谷卫盈嗤笑一声,斜睨小弟一眼,阴阳怪气道:“你是见多了重男轻女,对比咱们家的重女轻男,心里头不平衡吧。”
就这点小心思,能瞒过谁的眼睛?
谷卫民眼神闪躲着低下头,有种小算盘被打翻的尴尬。
本想给姐姐洗脑,把家务分担出去,没想到出师不利,刚一开口就被发现端倪。
要不怎么说环境能影响人呢,哪怕家里潜移默化十几年,也扛不住周遭集体意识的冲突影响。
人骨子里都是利己主义,总会下意识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借口,谷卫民能有这种反应也并不奇怪。
谷卫盈能够理解,但并不想接受。她可不愿意为了体谅别人而委屈自己。
任谁被娇生惯养这么多年,都不会闲的没事去自找苦吃。脑子没出问题,谁会那么贱得慌。
这时卫谷余也来到了厨房,见姐弟俩争执吵闹,微微勾了勾唇角,把繁琐的活计接了过去。
或许有失去的危机,他格外贪恋家里的温暖。就连再平凡不过的烟火气,和弟弟妹妹嘈杂的吵闹声,都显得那么难能可贵。
他不是圣人,自然会存有私心,即使知道自己并非家里亲生,却也不愿意将现有的一切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