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有个以贩布为生的布尚舒,最近总感觉右眼皮跳得像在蹦迪。
他寻思这可不是桃花的预兆,倒像是要破财兼倒霉。
于是他揣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流动资金,奔赴泰安,拜访一位号称“算命界的泰山北斗”的张大师。
张大师住在半山腰一个摇摇欲坠的茅草棚里,颇有几分“都市传说”的神秘感。
“大师,给掐算掐算,我这最近的运势,是不是水逆了?”
布尚舒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小块他压箱底的上等细麻布作为咨询费。
张大师接过布料,掂了掂,眼神复杂地看了布尚舒一眼。
他闭目凝神,手指快速掐动,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下载最新的命运数据包。
片刻之后,张大师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布尚舒的五脏六腑。
“施主,你这命数,不太妙啊。”
布尚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比他第一次做生意亏本时还要紧张。
“大凶之兆,运数已尽。”
张大师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布尚舒心头。
“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晚了怕是连后事都来不及安排。”
布尚舒听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当场给大师表演一个“吓到昏厥”。
他魂不守舍地带着钱财,连滚带爬地往长清老家赶。
路上,他遇到一个穿着短衣的汉子,看打扮像是衙门里的隶胥,但气质又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汉子步伐轻快,三两步就跟上了他。
“这位大哥,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发财啊?”
短衣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布尚舒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作镇定。
“哦,家里婆娘催得紧,赶着回去晒秋粮。”
两人边走边聊,布尚舒发现这短衣人谈吐不俗,对各地风土人情了如指掌,竟比他这个常年奔波的布贩子知道的还多。
布尚舒多次解囊,买来酒饭与短衣人一同吃喝,相处竟也融洽。
短衣人对布尚舒的慷慨很是感激,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知老弟这是要去何方公干?”
布尚舒好奇地问道。
短衣人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卷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奉命去长清勾几个人魂。”
他将勾牒展开,布尚舒凑近一看,魂差点吓飞了。
勾牒上第一个名字,赫然便是他“布尚舒”三个大字。
短衣人见他面如土色,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我是蒿里山东四司的隶役,你阳寿已尽,我是来拘你的。”
布尚舒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鬼大哥,鬼爷爷!求求你高抬贵手!我还年轻,我还有很多布没卖出去啊!”
他抱着鬼隶役的大腿,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鬼隶役有些为难。
“这……都是按章办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他顿了顿,看着布尚舒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想起那几顿香喷喷的酒饭。
“不过,这勾牒上的人名甚多,一个个找齐也颇费时日。”
“看在你我相识一场,又请我吃喝的份上,我把你排在最后一个。”
“你先回家处理后事,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赶紧了了,我最后再去寻你。”
这算是鬼隶役对他一路款待的特别“报答”。
布尚舒千恩万谢,总算争取到了一点缓冲时间。
不久,两人来到一条河边。
河上的桥梁不知被哪个缺德的给拆断了,行人只能冒险涉水,狼狈不堪。
几个壮汉试图抱着木头过去,结果直接被冲走了好几米,呛了好几口水。
鬼隶役看着这番景象,若有所思。
“布老弟,你看这断桥,多耽误事。”
“你若能出资将这桥修好,方便往来行人,乃是大大的功德一件。”
“虽花费颇多,但对你而言,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鬼隶役语气深沉,不像开玩笑。
布尚舒本已心灰意冷,听闻此言,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他决定搏一把。
回到家中,布尚舒立刻将此事告知妻子,让她开始准备后事,万一失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然后,他拿出所有积蓄,又变卖了部分布匹,召集工匠,日夜赶工修建桥梁。
桥很快修好了,坚固又漂亮,往来行人无不称赞布尚舒的义举。
然而,约定的时间过去很久,鬼隶役却迟迟没有出现。
布尚舒每日提心吊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直到某天深夜,房门突然被推开。
鬼隶役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布尚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大限已到。
“布老弟,别来无恙啊。”
鬼隶役开口说道。
“你修桥之事,功德甚大,土地公已经上报城隍,城隍又转呈冥司备案了。”
“因你此番善举,冥司特批延长你的寿命,勾牒上已将你的名字划去。”
“我特来告知你这个好消息。”
布尚舒闻言,惊喜交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作揖。
后来,布尚舒生意越做越好,为感谢鬼隶役的指点与帮助,他特地又去了趟泰山。
他在山中僻静处,恭敬地摆上纸钱祭品,口中呼喊着鬼隶役的名字进行祭奠。
刚祭奠完毕,鬼隶役便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
“我的布老哥!你可差点给我惹了大麻烦!”
“幸好刚才司君大人正在处理公务,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然我可就惨了!”
鬼隶役心有余悸地说道。
他送了布尚舒几步,郑重叮嘱。
“以后切莫再来此地寻我,你我缘分已了。”
“若我将来有机会去北方公干,定会绕道去看望你。”
说完,鬼隶役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
布尚舒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对着空山又拜了几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