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国的天空被染成了污浊的灰黑色,翻滚的黑雾如潮水般从边境涌来,所过之处,草木凋零,鸟兽异变。那些被污染的妖兽双目赤红,獠牙滴落腐蚀性的黏液,疯狂冲击着城墙与村庄。
平民们拖家带口地逃向王城,可黑雾蔓延的速度太快了。
“救、救命啊——!”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跌倒在街角,身后,一头畸变的狼形妖兽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涎水几乎滴到她的脸上——
“唰!”
一道银光闪过,狼首落地。
妇人颤抖着抬头,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刺客收刀而立,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躲后面去。”玖的声音冷冽如刀,却让妇人瞬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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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华站在城墙上,指尖捻着一朵枯萎的花,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锐利。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保护这群蝼蚁。” 她轻嗤一声,却抬手甩出无数花瓣,每一片都如刀刃般刺入妖兽的眼球。
梅花十三沉默地挡在城门缺口处,身躯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她的刀光所至,妖兽骨骼尽碎。
梅花十一笑得傲娇
“就当……加班了。”
刺客海鸥站在高处,羽翼展开,阴影笼罩着下方的平民
“别愣着,往东走,那里有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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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没人敢靠近这些刺客。
他们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是黑夜中的死神。可现在,他们却站在了最前线,用血肉之躯阻挡着黑雾的侵蚀。
“他们……真的是刺客吗?”
一个少年低声问。
他的父亲沉默片刻,突然转身跑向自家粮仓。
“爹?你去哪?!”
“搬粮食!”父亲头也不回地喊,“他们不吃饱,怎么保护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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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玄武国的街道上出现了奇特的景象——
老妇人挎着篮子,将热腾腾的馒头塞到疲惫的刺客手中。
孩子们抱着水罐,怯生生地递给满身血污的刺客。
年轻的猎户们自发组成运输队,将药材、绷带和武器送到边境前线。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颤巍巍地走到玖面前,递上一把古朴的匕首:“这是我祖传的……或许,比你的更锋利。”
玖愣住了。他接过匕首,发现刀柄上刻着一行小字——
“守护者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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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颤抖着手打开锦囊,里面只有潦草几行字:
「若见黑雾散,抬担架来,活人治伤,死人收尸——祁春韶」
没错,他们谁都没有把握能够打赢首领,都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但是基因刻在那里,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她猛地攥紧纸条,转身狂奔。
药罐子看完直接骂街:\"这死丫头!\"
神算子的卦签\"哗啦\"撒了一地
\"快快快!那边还有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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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死死攥着祁春韶给的锦囊,指节发白。远处的首领府早已被翻滚的黑雾吞噬,仿佛一头匍匐在夜色中的巨兽。
黑雾中心,青紫色的闪电如巨蟒绞杀,每一次劈落都震得地面发颤;猩红的光刃时而撕裂雾瘴,露出里面模糊交错的残影;最骇人的是那股腐臭味,像堆积了百年的尸山血海突然被掀开,熏得人几欲作呕。
\"轰——!\"
一道两人合抱粗的雷柱砸下,气浪掀翻了三百米外的灌木丛。白芷的头发根根竖起,脸上溅满冰凉的泥浆。
\"退后!都退后!\"老瞎扯着嗓子吼,自己却往前迈了半步。
神算子的罗盘早就疯了,指针狂转着从\"大凶\"崩到\"绝死\",最后\"咔\"地一声裂成两半。
\"第、第七次能量峰值了……\"药罐子的声音发颤,手里捏碎的药丸簌簌往下掉,\"这他妈真的是人能搞出来的动静?\"
老瞎的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药材都差点捏碎了。
\"嘭——!\"
一道气浪又突然炸开,老瞎的斗笠直接被掀飞。腐臭的血腥味混着某种焦糊的肉味扑面而来,药罐子当场干呕起来。
\"这他娘的是人打的架?!\"黄叔破口大骂,却不得不趴在地上躲避飞溅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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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黑雾中突然传出非人的尖啸 ,时而像千百人哀嚎,时而像金属刮擦,偶尔夹杂一两声清晰的兵刃碰撞——那是他们熟悉的,祁春韶剑刃破空的声音。
白芷捂着耳朵跪倒在地,耳孔渗出鲜血,她看见雾中心腾起一朵巨大的青莲虚影,下一秒就被无数黑色触手撕成碎片——
\"噗通。\"
有人跌坐在地,喃喃道:\"完了……\"
药罐子却死死盯着锦囊
\"再等等!那丫头说过——\"
话音未落,所有异象骤然静止。
黑雾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收缩成一点,随后——
\"砰!\"
震耳欲聋的爆响中,雾气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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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了!\"有人尖叫。
众人愣了一瞬,随即发疯似的冲向首领府。药罐子边跑边吼
\"担架!他娘的担架跟上!\"
七副担架,两箱急救药,一壶吊命参汤。他们穿过寂静的长街,沿途的刺客们沉默地让开道路——曼珠沙华站在屋顶,指尖的锁链还在滴血;重伤的玖靠在墙边,胸口缠着渗血的绷带,却仍死死握着刀。
没人说话。
但所有刺客都默默做了同一件事——
清路,戒备,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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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时,整座首领府已化为焦土。
走进那片空地的瞬间,浓重的铁锈味呛得人窒息,白芷带着药罐子、老瞎等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光透过残破的穹顶,照在几个血葫芦般的人形上
祁春韶仰面倒在血泊里,左眼的青纹黯淡如将熄的炭火。
她模糊的视线里,是同样倒在地上的几人,在找东西的时候,她还疑惑呢,怎么身上一点都不疼。
隔壁,暗影刺客们同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堆被撕碎的破布娃娃——赤牙的右臂几乎被撕断,却仍保持着攻击的姿势;白狐捂着自己也被洞穿了腹部;黑鸟的暗器尽碎,面具裂开,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赢了。
——但也快死了。
祁春韶看着他们想笑,却咳出一口血。
\"……赢了……早餐……\"
显然神智已经不清。
伍六七整个人呈\"大\"字形趴在地上,魔刀千刃碎片散落四周,听到脚步声时勉强抬起血迹斑斑的脸:\"靓女……有担架……能不能……加个软垫……\"
赤牙摊在断墙边,半边身子被血浸透,却还有力气骂骂咧咧
\"江惠莲……你再不来……老子就……讹你一辈子……\"
石门庞大的身躯卡在门口,正被黑鸟用扇子尖嫌弃地戳:\"没死就吱声。\"
血迹已经沾满他的上半身
\"……吱。\"虚弱的让人心疼
白狐倒在地上用着唯一有知觉的手,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看着升起的太阳,如果能忽略他眼神迷离的话……
青凤是唯一保持坐姿的,双刀交叉置于膝上,衣袍破碎却不失风度——如果忽略他正用冰晶给自己固定肋骨的举动,已经颤抖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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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不放心的玄武国居民们,原本只是战战兢兢地围观,却渐渐瞪大了眼睛——
\"那个边吐血边点菜的是暗影刺客首席?\"
\"赤牙大人居然会撒娇?!\"
\"那个……那个不是黑鸟大人吗?他居然在抠脚?!\"
\"石门大人吃核桃的样子,真的好像我二舅……\"
“白狐大人……其实真挺帅的……”
\"青凤大人的头发……原来这么蓬松的吗?\"
曼珠沙华跟玖站在屋顶,看着下面鸡飞狗跳的场面,她突然\"噗嗤\"一笑
\"完了,暗影刺客的神秘感全没了。\"
重伤的玖干脆坐在屋顶上,看着忙碌的众人,突然轻笑一声:\"……居然真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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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结束的那天,玄武国的居民们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些刺客默默离去的背影。
他们依旧戴着面具,披着黑袍,可再也没人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们。
一个小女孩突然追了出去,拽住了曼珠沙华的衣角。
“姐姐……这个给你。”
她手心里躺着一朵小小的野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曼珠沙华低头看着那朵花,良久,伸手接过。
“谢谢。”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对人说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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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春韶意识朦胧不清,她突然间想到了这几天没写的《生存指南-摸鱼版》,想到了第28条的内容:
当你真的没有把握的时候,最好多准备几条路,相信你的第六感,会用上的。
\"都还喘气!快抬!\"
药罐子刚刚扑过去时,差点被柒的刀气割伤——这位昏迷中还在无意识挥刀。
老瞎检查到黑鸟时,对方突然睁眼
\"再看收费。\"
吓得他直接把止血散撒了人家一脸。
担架抬起时,昏迷的祁春韶突然咕哝了一句:\"伍六七……欠我……三顿……\"
众人又哭又笑,抬着他们冲向医馆。
晨光彻底照亮大地,黑雾散尽的首领府外,野花不知何时开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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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战争改变了玄武国很多事。
刺客组织不再只是“死神”的代名词。
而平民们终于明白——
有些人站在黑暗里,不是为了吞噬光明……
而是为了,让光明能继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