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仪的恨意十足,一双眸子血红血红的,瞧着极其吓人。
杨昀一愣,随即握住了杨婉仪的手,劝道,“兄长都答应你,但是你现在要好好养伤,你的神医之名已经传开了,而且祖父祖母逢人便说,你是为了侍奉他们才病倒的,不会有人知道昨晚的事。”
“可害我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
杨婉仪好像已经入了魔,紧紧地抓住杨昀的手,死死地盯着他,“兄长,他们把那些药塞到我口中,我好痛好痛,痛得都快死掉了,可他们没有半点怜惜我的意思!”
“婉仪。”杨昀有些迟疑,“他们到底是祖父祖母,而且你才刚刚有了神医之名,若是他们这个时候死了,只怕有损你的名声。”
事到如今,杨昀最担心的,依旧是做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杨婉仪。
不得不说,在杨婉仪面前,杨昀当真是个好兄长。
“可我恨他们!”
“恨不得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杨婉仪第一次展露出对人的恶意。
以往,她只需要躲在人的背后,扮演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足够了。
有的是人替她冲锋陷阵。
但这次不行。
她恨不得立刻将顾悦和杨家那两个老货全都杀了泄愤!
“兄长!他们见过我那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杨婉仪声嘶力竭。
虽然她的嗓子现在几乎说不出话来,但这妨碍她歇斯底里地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我……一想到自己被他们……害得那般恶心……”
屎尿不受控制喷涌而出,呕吐物满身都是……
痛不欲生。
杨婉仪捂着脸,整个人浑身颤抖。
“婉仪,不怕……”杨昀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哄着她道,“我帮你报仇,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得死,好不好?”
在杨昀好声好气的劝说下,杨婉仪终于冷静了下来,红着眼眶扯着他的衣袖,满是依赖的柔声开口。
“兄长,我只有你了。”
“他们都把我看作棋子,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以后我只听兄长的。”
杨昀热血沸腾。
这么多年,他最喜欢的人终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了。
“婉仪,没有人能挡你的路,我保证。”
太后回宫了。
每年太后自护国寺回宫之后,皇后总会设宴,让世家命妇贵女入宫热闹热闹。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杨婉仪。
虽然她的神医之名已经传遍京城,但是皇上当初让她回京是因为太后和长公主同时求情才让步的。
皇后担心皇上瞧见杨婉仪会不虞,所以自然不会让她进宫。
“母亲。”
杨婉仪很早就到了长公主的院子,乖巧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梳妆打扮,随后送上了一套头面。
“父亲知道错了,特地让我来给母亲送礼,希望母亲能原谅他。”
杨婉仪垂着眼眸,瞧不出神色。
其实,她现在平等地恨着长公主府里的每一个人。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长公主不肯帮她拿到顾悦的血,她就不会受那份罪。
父母都病了,长公主厌弃,而杨怀远那一日竟然还能出去喝酒消愁,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那晚上经历了什么。
杨家老太爷和老太太惯会在旁人面前装腔作势,自然不可能主动跟杨怀远说他们对自己的孙女做了什么恶行。
在她养身子这几日,府里头平静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进不了宫也不要紧。”长公主看着铜镜里杨婉仪的影子,淡淡地说道,“本宫会替你寻个老实本分的青年才俊,不会委屈了你。”
顾悦那日说的话,长公主完全想明白了,所以她不愿让杨婉仪嫁入东宫。
“我能像母亲这样,招个人入赘吗?”杨婉仪素来最是敏锐,她瞬间就猜到了长公主的意图,就顺着那话小声道,“只要能陪在父亲母亲身边,婉仪就很开心。”
“倒也不至于这样。”长公主见杨婉仪懂事,脸色好了些,“你这几日怎么瘦了这么多?是累着了吗?”
这几日,长公主对杨家的厌恶之情达到了顶峰,所以特地吩咐过不想听到他们任何事。
所以,也没有人把杨婉仪那一日试毒的事情告诉她。
杨婉仪抬头,眸中满是孺慕之情。
“母亲还要婉仪吗?婉仪以为,母亲以后都不喜欢婉仪了。”
“怎么会。”长公主瞧着眼前这丫头小心翼翼的模样,心软了几分,“你是本宫的女儿,不管发生何事,本宫都不会不管你的。”
说得好听。
杨婉仪心中嗤笑,但是面上已经绽放出笑容。
“母亲,父亲就在外头候着,您让他进来一起用早膳可好?”
作为子女,想让父母陪着很是正常。
长公主倒是没有拒绝,点了头。
守得云开见月明。
杨怀远进来的时候,顾不得有人在,大步走到长公主身边,拉住了她的手一诉衷情。
昨晚,杨婉仪特地跟他说了如今杨家的处境。
若是没有长公主,杨家屁都不是。
虽然不肯承认,但是杨怀远素来识时务,有点远见。
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就能放下身段来哄长公主。
而长公主看了他半晌,到底在女儿面前给他留了点颜面。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忍一会也死不了。
三人一同用膳。
“母亲,这玫瑰花糕是我做的,好吃吗?”见长公主点头,杨婉仪很是满足,有些期待地问,“我能给姐姐送去些吗?”
“你还惦记着你姐姐,是个好孩子。”杨怀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杨婉仪才道,“可悦儿对你有怨,你送,她可未必领情。”
“别跟她计较。”长公主擦了擦嘴角,“若不是有她的血炼药,你幼时早就死了,所以你欠她的,该还。”
“姐姐吃了那么多苦,我是真心想跟姐姐好好相处,可父亲说的也是,若是我送给姐姐,她很有可能不吃或者直接丢了。”
杨婉仪低头,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还真是可笑。
时隔多年,倒是又觉得亏欠,早干什么去了?
既然一开始就选择让顾悦成为自己的药人,那就该让她一辈子都被自己踩在脚底下!
她绝不允许顾悦的风头盖过自己。
长公主见她垂头丧气,吩咐下去,“你有这份心就好。来人,送一份玫瑰花糕给郡主。徐嬷嬷,你亲自瞧着郡主吃些再回来。”
等顾悦拿到玫瑰花糕的时候,一下就闻到了这里头带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苦杏仁的味道。
“这东西瞧着就不错。”
顾悦扫了一眼于嬷嬷。
后者心领神会,立刻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塞给了徐嬷嬷。
徐嬷嬷摸了摸,笑着弯腰,“郡主慢用,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了。”
“这徐嬷嬷倒是懂事。”
于嬷嬷把人送走折返回来,端起玫瑰花糕闻了闻,忍不住道,“长公主是郡主的母亲,竟然不知道郡主吃了苦杏仁会出疹子,还会止不住地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