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垂眸。
杨婉歆神色纠结,可很快深吸一口气,问,“可以要他们的命吗?”
杀了人,本就该以命偿命。
“好。”
顾悦和杨婉歆并未再多说,二人很快就分开了。
在旁人看来,更像是两个小姐妹一起偷偷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而已。
“母亲。”杨婉歆回到三夫人身边,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郡主应了。”
其实,杨婉歆刚才撒了点谎。
这些年,三夫人想报仇都快想疯了。
自己的夫君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对她虽然很好,但从没有察觉到她内心的痛。
弟弟与她离心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耿耿于怀。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顾悦回来,杨家开始乱了,她发现,也许自己等的机会到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杨婉歆顿了顿,又道,“郡主说,母亲擅长药膳,像祖母这个年纪,因为祖父突然去世,定然心绪难平,就该多吃些温补的东西,大有益处。”
三夫人一愣。
随即就意识到,顾悦定然猜到了此事并非杨婉歆自己一人所想所为。
她这句提醒,何尝不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母亲。”杨婉歆似乎看出了三夫人的犹豫,低声道,“郡主让母亲回去看看父亲带着的平安符,她说母亲懂药理,定然能明白她是何意。”
三夫人垂眸,到底点了头。
平安符?
杨家二老每年都会给兄弟三人请平安符,能有什么问题?
祈福诵经是个功夫活。
当晚要留人守夜,明日还要早早地答谢前来吊唁的人,所以二房三房都没有离府,女眷还是住在了之前的院落里。
顾悦并不打算留宿,带着人回了长公主府。
“郡主,明日得戴个厚些的护膝才是。”等到顾悦换下衣衫,素秋才发现她的膝盖竟然都肿了,忍不住说道,“二小姐装得倒是挺像,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就借着昏死过去偷懒,结果旁人还说她孝顺,真是可笑。”
顾悦瞧见膝盖这般也有些意外,“我也是被你们养得娇嫩了。”
放在以前,她身上的伤就没消过。
太后瞧不过眼,特地嘱咐过于嬷嬷,外服内调加药浴,不管用什么珍贵药材,也不管用什么法子,必须把顾悦当年一身白皙细腻的皮肤养回来。
这么看,倒是初见成效。
素冬端来温热的素面,低声道,“小姐,长公主回来之后,就着人请了各大铺面的掌柜入府,好像是要清算这些年的进账。”
顾悦吃了口面,仔细琢磨了下才道,“长公主信任杨怀远,所以这些年为了给他撑面子,将府里的铺子都交给他打理,这是要趁着丧礼未过查账了。”
于嬷嬷看多了这样的事,点头道,“杨家家底薄,这些年吃的用的住的都是顶好的,要说杨怀远手上干净,自然不可能。但是他能骗过长公主那么多年,那账定然做得天衣无缝,怕是一时半会未必能查出什么来。”
顾悦将萧烬给的令牌递给于嬷嬷,安排道,“于嬷嬷,你替我走一趟,让王爷寻些能人去帮长公主查账,越快越好,查清楚就立刻走人,知道隐秘太多,说不得要被灭口。”
杨怀远死了爹,身为儿媳的长公主压根没露面,他自然也憋着火。
只可惜,他到现在还在自以为是。
他想借此晾着长公主,结果人家已经打算釜底抽薪。
这真是有热闹看了。
她可不能错过。
另一边,杨老太爷虽然是白身,可众人还要讲长公主和杨怀远的面子,所以翌日一早,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来杨家吊唁。
寒暄几句之后,彼此间谈论最多的便是平阳侯府贪墨赈灾银一案。
证据确凿,板上钉钉。
据说,萧烬带着人连夜抄了平阳侯府。
当时从库房和别院搬出来的,那一箱箱金银珠宝,几乎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甚至比国库都充盈。
皇上龙颜大怒。
男丁下狱,秋后问斩。
女子全部沦为官婢。
三族内永世不得参加科举。
彻底断了平阳侯府翻身的可能。
众人唏嘘之时,太子和五公主竟然都到了,惊得众人连忙上前行礼。
顾瑀脸上带着几分哀伤,摆摆手道,“不必多礼。”
五公主脸色不太好,但也知道轻重,跟在顾瑀身后一同上了香。
顾柔不愿意跟杨家这些人打交道,若不是顾瑀非得借着她的由头出宫,她怎么会来这里?
扫视一圈,她跟顾瑀说了一声,自己带着人去寻杨婉仪。
贵为公主,这府里头没人敢轻易拦她,更不可能出事,顾瑀便由着她去了。
杨怀远请顾瑀去书房单独说话。
来吊唁的人私下里纷纷感慨,这杨怀远深得储君信任,他们这一趟倒是来对了。
毕竟,能与储君身边人交好,也算是多条后路。
顾瑀知道杨怀远这几日遇到不少麻烦,只道,“母后对杨家很是不满,孤今日出来都是瞒着她的,不过,杨昀的事,孤会想办法,杨大人不必太过忧心。”
杨怀远蹙眉,问,“可是平阳侯府被定了罪,王澊怕是要拉昀儿做个垫背的。”
虽然生气杨昀瞒着他做了这样的事,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不问。
“现在没多少人知晓杨昀牵扯进了此事。”顾瑀摆摆手说道,“就算现在救不了,也顶多吃些苦头,到时候用死刑犯替出来,总会有机会再翻身的。”
听到顾瑀这么说,杨怀远心里有了底,当下朝着他行礼道,“太子大恩大德,杨家没齿难忘。”
顾瑀眸中多了几分笑意,只道,“都是一家人,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杨大人如此岂不是见外?”
“太子说的是。”杨怀远连忙应了,随后道,“太子稍候,微臣去准备些茶点。”
不等太子拒绝,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表哥。”
没等一会,杨婉仪踏进了书房,看着顾瑀的背影瞬间红了眼眶,却好似想起什么一般,恭顺地福身行礼。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婉仪,你这是做什么?”
听到杨婉仪的声音,顾瑀当下转过头,见她这般,立刻快步朝她走过去,一把将人扶住,低声开口。
“那些信笺孤都看到了,孤也是日日心急如焚。”
“可母后找人看着,孤实在是没办法出来,如今你这般拘礼,莫不是对孤心生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