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郡主的福,已经安置好了。”素冬跪在地上,朝着顾悦磕头道,“爷爷特地嘱咐奴婢,让奴婢跟郡主磕头谢恩。”
顾悦毫不在意,道,“你既对我忠心,我自是不能亏待你。”
太后和萧烬的人足以将悦然阁围成一个铁桶。
更别提,她拿着萧烬给的令牌,特意寻了四个武艺高强的女暗卫,两明两暗的跟在自己身边。
所以,长公主为了能掌握自己的行踪,选中了素冬。
先是趁着素冬爷爷卧病养伤,不用去书院的时候把人抓了起来,随后又让人拿此事威胁素冬,让她成为自己的耳目。
结果,素冬转头就跪在顾悦面前,一五一十地交了底。
长公主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殊不知她从素冬这里得知的消息,都不过是顾悦授意的而已。
此间事了,顾悦派去护着素冬爷爷的暗卫就把人给救了出来。
就算现在长公主察觉到不对,也为时已晚。
素冬其实也有些心有余悸,低声道,“奴婢本来还以为长公主会杀了爷爷。”
“在她眼里,人命如草芥,留了老先生一命,并非她心善。”
顾悦垂眸,平静地开口。
“你爷爷也是王澊那案子的苦主,因着杨昀的牵扯,长公主担心皇上怀疑她与前朝余孽有牵连,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闹出人命来。”
若是这个时候杀了苦主,看上去反倒是像替王澊遮掩什么一般,到时候更难解释。
所以,她自然不愿因她眼中的贱民之命再惹上一身麻烦。
素冬顿时心下多了几分庆幸。
若非郡主先前特地让爷爷去状告王澊成为苦主,只怕这一次是有去无回。
“书院的事,让老先生不必着急。”顾悦叮嘱道,“有他选的人盯着就足够了,让他好好养伤。”
长公主把人带走,却没那么好心让他养伤。
素冬的爷爷年纪大了,身子状况本也不好,所以这一次还是受了不少罪。
平阳侯府已经定了罪,那书院自然也就被还给原主,所以先前他们租借的条据依旧有效。
这几日,书院那边已经恢复了正常。
素冬更加感激,连连点头道,“是,郡主。”
转眼就到了杨老太爷出殡的日子。
顾悦坐在不远处的酒楼,看着杨家人准备行路祭。
按理说,杨家应该派人扶灵回老家,可是杨老太太现在中风在床,杨怀远被打了板子起不来身,天气越来越热,若是真的回乡,怕是路上都要臭了。
最后还是杨启拍板做了决定。
寻了风水先生挑了块宝地,将杨老太爷安葬在那。
毕竟杨老太爷这一支以后基本都留在京城,回乡之事等这段风声过了再商议也不迟。
更何况,还得有地方安置杨昀的尸身。
素秋站在顾悦身后,低声道,“小姐,长公主也到了。”
“现在长公主还未休夫,面子上自然要做足。”顾悦若有所思地开口,“那对母子到哪了?”
“起灵!抬棺!”
顾悦这边话音一落,外头已经传来了喊声,她便探头看了过去。
只瞧见抬棺的几个汉子铆足劲,刚刚抬起棺木走过门槛,那边杨怀喜手里的盆还没往地上摔,下一刻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老爷啊!”
“你怎么舍得抛下我们母子啊!”
披麻戴孝的妇人带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跪在杨府门口哭天抢地。
杨怀喜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能来闹事,当下立刻上前,连声道,“这位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府上与你无冤无仇,你若是再闹,我们就要报官了!”
人家办白事的时候来闹腾,这是摆明了要结仇。
“你是二小子吧?”没成想,那妇人抹了一把眼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捏着嗓子道,“我是老太爷在老宅明媒正娶的二夫人,他跟我说等安顿好了就把我们接过来,却不想,这一别竟是阴阳相隔。”
说罢,人又开始抹泪。
“可怜我儿才不过八岁,竟是没了父亲,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呦!”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杨怀喜脸皮一抽一抽的,恨不得直接把手里还捧着的瓦盆直接摔在那妇人脸上。
本应该长子摔盆,可杨怀远受了伤,只能由他代劳。
可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出,打死他,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丢这个脸!
“我父亲年事已高,怎么可能有个这么小的儿子!”
“你若是再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哎呦!来人啊!”那妇人一听,竟无半点惧怕,只拍着大腿哭喊,“我家这二小子要弑母了!”
杨怀喜暴怒,一脚就要踹在那妇人身上,怒骂道,“我母亲活得好好的,你算什么东西!”
“住手!”
得了消息的杨启匆匆赶来,一把拉住了杨怀喜。
本来已经抬脚的杨怀喜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手里的瓦盆直接摔了出去,瞬间碎了个彻底。
抬棺的汉子们听到了动静,下意识地要动身,站在最前头的恰好与杨怀喜撞在了一起,脚下一歪,棺木轰然落地。
也不知道是钉棺木的人偷了懒,还是棺木本身出了问题,这么一摔,竟然把棺盖给摔开了。
杨老太爷的尸身直接滚落在地,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众人顿时哗然。
“作孽哦!”
“怕是平日做了不少恶,否则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还不快点把老太爷送回棺木!”杨启听到众人的议论,忍不住怒吼出声,“都站在那做什么!你们几个孝子,快点的!”
本来跪在妇人身边的孩子也被推着上去帮忙,却被杨怀喜恶狠狠地一脚踢开。
“什么东西,也敢来杨家闹事,给我等着!”
“老二,别闹了!”杨启看到那孩子滚落下台阶,忍不住怒声道,“那就是你父亲的亲生儿子,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一直养在老宅,你们不知情而已!”
“你说什么!”杨怀喜终于压不住火,一把扯住杨启的衣襟,怒声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难不成就是你安排的?”
杨家旁支的族人跟本家的人一开始就有嫌隙,这下彻底打了起来。
现场乱作一团。
“郡主,长公主走了,估计是觉得这事太过丢脸,坐不住了。”于嬷嬷站在顾悦旁边,瞧着这出闹剧,忍不住道,“那妇人如今还风韵犹存,难怪老太爷能瞧上,还要瞒着老太太娶进门。”
“杨启亲自送给他的人,当地青楼的花魁,自然是唱念做打,样样都行。”
顾悦看着杨老太爷的尸体被踩来踩去都无人在意,平静地开口。
“让人护着这母子进去见一见老太太,被枕边人苦苦骗了八年,她也总该知情不是么?”
于嬷嬷一愣,似有担忧,问,“老太太现如今中风,万一气急攻心,性命难保,那该如何是好?”
“嬷嬷多虑了。”顾悦扬眉,似笑非笑,“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