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雕花玻璃窗,雨滴在窗外织成密密的网,将月光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盯着面前的男人,顾霆琛的轮廓在暗金色壁灯下犹如一尊冰冷的青铜像,连呼吸都带着压迫感。
“顾先生,”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在发抖,“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
“张妈。”顾霆琛突然开口,声音像手术刀切开凝固的空气。候在门廊阴影里的中年妇人立刻捧着鎏金托盘上前,丝绸睡衣与水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颤音。
林若曦闻到血腥味。她低头,发现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
“喝掉。”红酒杯被推到她面前,酒液在杯壁挂出暗红的泪痕,顾霆琛的袖扣在移动时闪过寒光,那是枚黑曜石雕成的鹰隼,利爪正对着她的咽喉。
“我要回家。”她突然说。
空气骤然凝固。张妈托着银盘的手抖了一下,水晶杯与托盘碰撞出细碎的哀鸣,林若曦看见顾霆琛眉骨投下的阴影动了动,那是个极细微的表情,却让她想起纪录片里猛兽发动攻击前收缩的瞳孔。
“啪!”
红酒杯突然在波斯地毯上炸开,像朵猝然凋零的玫瑰,林若曦被攥住手腕拽向旋转楼梯时,余光瞥见张妈慌乱蹲下的身影,老妇人捡拾碎片的手指被划破,血珠滴在酒渍里分不清彼此。
“放开!你这是非法拘禁!”她的尖叫撞在挑空七米的水晶吊灯上,碎成无数锋利的棱角,旋转楼梯的雕花栏杆硌得腰生疼,顾霆琛的体温透过西装面料烙在她后背,像块烧红的铁。
她被男人拽着一步一步走上楼,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是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这个男人,还有,若轩还在家里,她该怎么办……
三楼走廊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林若曦数到第十七盏时被推进房间。
深灰色丝绒窗帘紧闭,空气里浮着雪松与沉香的冷调,她踉跄着扶住床头柱,看见黄铜床架上缠着真丝领带——深蓝色,和她被扯断的那条珍珠项链是同色系。
“你以为,”顾霆琛反手锁门的声音像子弹上膛,“我花三千万拍下西郊地块,是为了让施工队半夜看见你在雨里等公交?”
林若曦的血液瞬间结冰。
上周五下班时,项目部王总确实说过新工地要连夜勘测,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拒绝了加班——记忆突然裂开缝隙,庆功宴上那杯递到面前的香槟,舌尖残留的苦杏仁味,电梯监控里自己踉跄走向后门的画面......
“你在酒里下药?”她声音尖得破了音,抄起床头的水晶烟灰缸,切割面在掌心里硌出红印,像握着一把冰做的刀。
顾霆琛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解袖扣,黑曜石鹰隼落在天鹅绒椅背上,翅膀半张:“林小姐不如想想,为什么整个设计部都知道新工地要彻夜赶工,唯独没人通知你带伞。”
烟灰缸擦着他耳际飞过,在柚木墙板上砸出蛛网状的裂痕。林若曦在爆裂声中冲向门口,指尖刚碰到黄铜把手,整个人就被拦腰掼倒在床,真丝被褥吸走所有声响,顾霆琛的膝盖压住她小腿时,她听见自己踝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个月前招标会上,你穿着薄荷绿的衬衫裙。”他的呼吸喷在耳后,激起一片战栗,“甲方代表说我的设计图是垃圾,你握着激光笔的手在抖,可声音稳得像尺规画出来的直线。”
林若曦突然不动了。那天她确实借了苏婉的裙子,因为自己的正装被咖啡泼脏,答辩进行到一半时,主座那个始终低头看文件的男人突然抬眼——就是这双眼睛,深渊般吸走所有光线,让她差点念错参数。
“你跟踪我?”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回答她的是颈侧突然的刺痛。顾霆琛的犬齿擦过跳动的血管,像猛兽标记领地,他的手掌扣住她挣扎的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扯开衬衫领口,纽扣崩落的声音像夏夜冰雹砸在铁皮屋顶。
“监控记录显示,这三个月你加班四十七次,有三十八次在便利店吃关东煮。”他的嘴唇贴着锁骨游走,每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惩罚,“上周三暴雨,你在公司楼下等了四十分钟出租车,期间被三个醉汉搭讪。”
林若曦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雨夜她确实在霓虹灯下不断刷新叫车软件,穿黑夹克的男人凑过来问价时,是巡警的手电光救了她——可顾霆琛怎么会知道?
“放开!你疯了!”她屈膝顶向对方腹部,却在半空被铁钳般的手掌截住,真丝睡裙卷到腿根,冷空气激得皮肤起栗,顾霆琛的拇指摩挲着她膝盖内侧的旧疤,那是八岁时为护着若轩被自行车链条绞伤的。
“城南福利院,”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毒蛇吐信,“2010年的火灾档案里,有个小女孩抱着弟弟从三楼管道滑下来,后背全是玻璃碴。”
林若曦的挣扎戛然而止。记忆如潮水倒灌,热浪舔舐皮肤的灼痛,浓烟中弟弟的哭声,消防云梯刺破夜空的红光......她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砸进丝绸枕套。
“求您...”喉咙里挤出的气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别伤害若轩...”
顾霆琛的动作顿住了。他撑起身子,阴影笼罩下的面容晦暗不明,林若曦趁机滚下床,赤脚踩过满地月光扑向露台,五米高的雕花铁艺栏杆外,庭院里的罗汉松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跳下去会摔断腿。”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餍足的慵懒,“然后我会请最好的骨科医生,用钛合金支架把你的骨头接起来——这样你每次走路的时候,都能想起今晚。”
林若曦抓住栏杆的手指节发白。三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两道雪亮车灯划破雨幕,照亮庭院角落里熟悉的粉色电动车——那是苏婉的坐骑,挡风被上还印着她们去年旅行时拍的搞怪贴纸。
希望如闪电劈开黑暗。她突然扯开睡裙肩带,在顾霆琛的闷哼声中翻身爬上栏杆,冷雨扑面而来,她朝着车灯方向用尽全力呼喊:“苏婉!报警!三楼露......”
后颈的剧痛截断呼喊。顾霆琛的手刀精准砍在她颈动脉上,世界在眩晕中颠倒,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苏婉的电动车歪倒在雨地里,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正弯腰捡起滚落的头盔,而顾霆琛的腕表滴着血——是她挣扎时用发卡划伤的。
黑暗降临前,她听见金属碰撞的轻响,冰凉的触感贴上脚踝,那是比雨水更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