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没接她的话,拿了早餐就回到了小院,等他吃完饭就换好衣服在小院门口等着了。
三轮车碾过石板路的颠簸声由远及近,赵昊早倚在自己小院门口旁等候,手腕上的机械表泛着冷光。他特意将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钢笔字迹,手中还随意翻着一本烫金封面的俄文书。
\"到啦到啦!\" 赵媒婆掀开三轮车的蓝布帘,率先跳下车子。她今天特意换上了崭新的的确良衬衫,头发抹了不少头油,在阳光下反光。秦淮茹怯生生地跟在后面,晨光斜斜掠过她发间褪色的红头绳,碎发被微风撩起,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弧线。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衫,却掩不住窈窕身段,胸前因赶路起伏的轮廓,似春日里新抽的枝桠般充满生机。
那双杏眼含着怯生生的水光,眼尾微微上挑,像沾着晨露的桃花瓣。睫毛扑闪间,倒映出赵昊院中雕花影壁,纯真里透着对陌生世界的好奇。粉嫩的唇瓣抿成柔软的弧度,几缕碎发黏在泛着薄汗的脸颊上,更添几分娇憨。
赵昊微微挑眉,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微笑,迈步迎上前去。\"赵媒婆,劳您费心了。\" 他说着,目光落在秦淮茹身上,\"这位就是秦姑娘吧?快请进。\" 他侧身让路时,有意无意地让手中的俄文书扉页露出,上面的烫金字母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秦淮茹低着头,不敢直视赵昊,只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小院。青砖灰瓦,雕花木窗,葡萄架下摆放着藤编桌椅,桌上还放着一个青瓷花瓶,插着几支鲜艳的塑料花。这一切都与她熟悉的农家小院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让她既向往又不安的陌生气息。
继续往里走她后颈白皙的肌肤从粗布衣领间露出来,发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尾端系着的红绳扫过蓝布包袱,布鞋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轻如柳絮,却像重锤般敲在赵昊心上。他这才惊觉,所谓 “村姑” 的质朴,竟比他精心布置的西洋镜更勾人魂魄
\"快坐快坐!\" 赵昊热情地招呼着,拉开藤椅,椅面上铺着崭新的碎花布垫。秦淮茹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弄脏了这干净的椅子。赵媒婆则熟稔地在一旁坐下,笑道:\"赵同志这小院真是雅致,我每次来都羡慕得很。\"
赵昊笑着摆了摆手,从屋里端出一个玻璃果盘,里面盛着奶糖和桃酥。\"秦姑娘,尝尝这个,这是上海冠生园的奶糖,城里都不好买呢。\" 他说着,将一颗糖递到秦淮茹面前,手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秦淮茹!你怎么在这儿?\" 贾东旭的声音带着焦急,紧接着院门被猛地推开。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工装裤上沾着机油,手里还攥着一个油纸包。
赵昊脸色一沉,站起身来挡住秦淮茹的视线。\"贾东旭,这是我的私人宅院,未经允许擅闯民宅,信不信我叫保卫科的人来?\" 他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贾东旭一愣,看着赵昊身后端坐的秦淮茹,急道:\"秦姑娘,你别听他胡说!我娘说了,只要你嫁过来,立马买缝纫机,还给你扯新衣裳......\"
\"缝纫机?\" 赵昊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票证,\"秦姑娘,你看看这个。这些是布票、粮票、工业券,只要你愿意,要什么买不到?跟着我,何苦去受那份罪?\"
秦淮茹看着桌上花花绿绿的票证,又看看贾东旭局促的样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赵媒婆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相亲嘛,就是要多看看。秦姑娘,你慢慢考虑,赵同志条件这么好,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在众人的目光中,秦淮茹攥紧了衣角,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慌乱。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而两个男人的对峙,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贾东旭涨红着脸,突然举起手中的油纸包,里面露出几块金黄的玉米饼:“秦姑娘,这是我娘天不亮就起来烙的,还加了红糖......” 他的声音发颤,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油渍的工装上。
赵昊却 “啧” 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银质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粗粮吃多了伤胃,秦姑娘要是跟了我,每天都能喝上新鲜牛奶,吃上白面馒头。” 他弹了弹烟灰,烟灰精准地落在青花瓷烟灰缸里,“不像有些人,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谈什么成家?”
秦淮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玉米饼的香气混着香烟味,让她有些头晕。她想起老家贫瘠的土地,想起母亲常年劳作布满老茧的手,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注意到赵昊衬衫袖口露出的腕表 —— 表盘上跳动的秒针,像极了村里老座钟的节奏,却精致得让人不敢触碰。
“赵同志说得对。” 赵媒婆突然站起身,拍了拍秦淮茹的肩膀,“姑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看看这院子,三间正房带书房,还有独立的厨房和厕所,这条间,十里八乡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你瞅瞅,这是赵同志在轧钢厂和苏联专家的合影,人家可是厂里的宝贝疙瘩。”
照片上,赵昊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站在金发碧眼的苏联专家身旁,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秦淮茹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仿佛能触到上面油墨的温度。贾东旭突然冲上前,一把夺过照片撕成两半:“假的!全是骗人的!”
“贾东旭!” 赵昊猛地拍桌,桌上的玻璃杯震得叮当作响,“破坏中苏友谊,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他转向秦淮茹,眼神瞬间变得温柔,“秦姑娘别害怕,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我明天就带你去厂里参观,让你看看真正的大机器,还有专家们住的小洋楼。”
院外的阳光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一阵风刮过,葡萄架上的叶子沙沙作响。秦淮茹望着满地晃动的阴影,耳边回荡着赵昊描绘的 “好日子”,又想起贾东旭攥着玉米饼的手 —— 那双手虽然粗糙,却和父亲在田间劳作的手一样,充满力量。她咬了咬嘴唇,终于轻声开口:“我...... 我想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