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色的火焰锁链骤然缠上“季文心”周身那陷入暴走的黑紫色能量。
季逊苍老的面庞因灵力透支而瞬间变得脸色煞白。
他胸口的朱雀图腾在剧烈燃烧着,恍若一只漂亮的不死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将那个黑紫色的灵力压的彻彻底底。
他的血脉纯度并不强大,蕴含的灵力也并不纯粹。
但明明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渗出赤色刺目的血珠,却死死地抱住女儿即将自爆的身体。
“心心,别怕,别怕……
爸爸在这里,爸爸不会让你出事的……”
那个一向利益至上,心甘情愿为利益折腰,甚至为了攀上祁家而在祁星许面前卑躬屈膝的中年男子,第一次站了起来。
不顾及任何的利益得失,甚至称得上一句飞蛾扑火,就这般点燃了自己的血脉,明知未必会有结果,却依然希望以此来换取自己女儿的一线生机。
“愚蠢的人类!”
那附身的凶兽分身发出尖锐的嘶鸣,黑紫色的毒雾疯狂地侵蚀季逊的身体。
“你的血脉连朱雀残魂都算不上,也敢拦我?”
季逊咳出一口恍若燃烧着烈焰的鲜血,却笑得格外癫狂。
“哪怕纯度再低,那也是朱雀的血脉。
而朱雀,他的另一个名字叫不死鸟!”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精血化作一道来自烈焰的力量,将那即将濒临破碎的朱雀图腾骤然凝实。
化作半透明的朱雀虚影,在一瞬之间竟将那黑紫色凶兽之力从季文心的体内生生拽出!
“不——!”
凶兽分身的嘶吼中,季文心猛地咳出黑血,身体如断线木偶般软倒。
而与此同时,云欢指尖的琥珀色光刃也再次出现。
白泽虚影从她的生魂之后展开琉璃琥珀般的金色羽翼,振翅之间,万千光雨如期而至,
化作巨大的琥珀色漩涡,将那团狂暴的力量强行纳入其中。
光雨在漩涡中心高速旋转,黑紫色凶兽分身也在一瞬之间被绞成细碎的光点。
最终凝为一枚刻着凶兽纹路的黑色晶石,落入了云欢的掌心。
至于季逊……
燃尽血脉的身体如今已如琉璃般寸寸开裂,朱雀图腾在他的胸口燃尽了最后一丝光芒。
整个人软软地倒下,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般微不可察。
而终于从变故之中苏醒的季文心看着身前那个随时都要消散的中年男子,有些不敢置信的怔愣在了原地。
季逊不爱她。
他只爱他自己。
这是季文心心中一直不曾更改的认知。
他会因为自己比不上姐姐季轻红而责骂于她,他会逼着她去学习各种各样她根本就不喜欢的琴棋书画。
他利益至上。
在得知自己因得罪了云欢而有可能使季氏集团遭到来自白家的报复,
亲自拿戒尺打了她的手心,作为季氏无意与白家为敌,而向白家展示的诚意。
他不爱她的。
他怎么可能会是爱她的?
怎么可能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在他的心中季氏才是第一位。
她只是他最看不上的一个孩子。
她没有虞家的姻亲势力作为后台,她不像自己弟弟那般心思诡谲。
她给予不了季氏任何可能的利益,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
他怎么可能……
寸寸开裂的身体,已然燃尽血脉的朱雀图腾,以及连呼吸声都要听不到的气音。
季文心莫名感觉心里有些堵。
堵的有些难受。
莫名地……
她似乎又想到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在自己与姐姐争吵之时,总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
他责骂姐姐不懂事,他说姐姐为什么不能让着她,明明大部分时候,他都看得出来,是自己在故意找姐姐的麻烦,却还是毅然决然的站在自己的身边。
她又突然想起,之前被人欺负,他逼迫着自己向对方低头认错,
却在几个月后,收购了对方的公司并将那人的股份过给了自己的名下作为生日及道歉的礼物。
而她当时格外不懂事的打翻了他的心意,将自己关回了自己的房间,在生日的当天为他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再后来他们渐行渐远。
她对他的称呼从亲近的“爸爸”,逐渐变化为了冰冷“父亲”。
而他在她面前也总是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沉默。
过往的回忆开始有些模糊,谁对谁错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季文心那颤抖的手指刚触到季逊体温正在流失的冰冷的皮肤,更多赤色血珠便再次滚了出来。
满地都是血。
满地都是她的父亲的鲜血。
视觉冲击似乎有些过于强大,让那个一向喜欢茶言茶语故意挑衅的女孩儿声音都在颤抖。
“爸爸……”
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
她慌了。
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转头看向云欢。
那双总是盛满挑衅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然蓄满了泪水。
她恍若受惊的幼兽一般抓住了云欢的衣角。
“求求你……救救他……求求您……”
云欢的生魂因强行动用妖神之力而泛起层层透明的涟漪,自血脉而出的白泽虚影也在她身后若隐若现。
季文心却不管这些,她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一向写满了恶毒的眸中此时满满都是哀求与痛苦。
“您不喜欢我,我知道,
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死的人应该是我,他不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救救他,求求您。
求求您……”
她说一句,便狠狠的磕一个头。
鲜血浸染了地面,写满了来自于少女的忏悔与哀伤。
云欢不喜欢他们。
不管是季逊还是季文心,云欢都不喜欢。
她喜欢季轻红,那个张扬的,恍若凤凰一般骄傲的姑娘。
那个凤凰般的姑娘对她很好,她很喜欢。
而面前的这对父女……
父爱很感人,季文心对父亲的爱也很感人。
但轻轻呢?
凭什么轻轻就要在这个家里受那么多委屈?
凭什么他们父女之间的亲情要让轻轻作为踏板,轻轻也是季逊的女儿,为什么季逊就不能给轻轻一点点公平与爱?
她一点也不想救他们。
一点也不想。
但最终……
白皙的指尖微微抬起,琉璃色的光雨如溪流般缓缓注入了季逊的体内。
那些本应消散的赤金色血珠重新汇聚,胸口即将熄灭的朱雀图腾也伴随着妖神之力的滋养而泛起了微光。
断裂的经脉在光雨的浸润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紧闭的双眼也终于有了可以睁开的力道。
云欢不想看自家闺蜜的死对头与那个偏心眼的父亲上演一场父女情深的感情大戏。
在季逊完全苏醒之前,便带着祁星许转身离开。
而身后,那个一向刁蛮恶毒的少女,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再次叩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