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黑色的绒布，沉甸甸压在公海的浪尖，远处货轮的航灯是唯一的星子。
幽若看着黑暗包裹的海域中央，正浮着一艘改装过的万吨拍卖船。
船身漆成暗灰色，甲板上临时搭建的钢架，焊死的围栏像一圈圈勒紧的锁链。
探照灯的光柱在浪涛里晃悠，劈开雾霭，照亮一张张藏在帽檐口罩或墨镜后的脸。
肖逸尘牵着幽若的手，踩过甲板的积水，混着海风里的咸腥和柴油味，发出一种一种心照不宣的躁动。
远处一轮货船之上，三个人影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肖逸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幽若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事。”
这场拍卖会除了受邀者和女伴，身边不允许带任何人。
阿青也被留在了岸上，看着两人上船，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船舱是展厅，聚光灯下，古董花瓶裂着纹，象牙雕刻泛着冷白。
甚至有盖着帆布的笼子，隐约传出兽类的低喘。
穿着西装的保镖面无表情的站着，手按在枪套上，目光比海水还凉。
一名穿着旗袍的美艳女人将二人引进船舱休息室，等待着拍卖开始。
“先生，这是拍卖会的手册。”
肖逸尘接过，将舱门关闭，打开拍卖手册，入目都是一些走私的古董和非法武器的图片。
“这就是即将拍卖的东西？”幽若问道。
“按照孙宏远所言，这些只是表面的烟雾弹。”肖逸尘说着将手册递给幽若。
幽若简略翻阅后，在最后面发现一个圆形蟠龙的印章，与请柬上的一模一样。
“这个标志，是当年大雍朝的图腾，果然是他。”
肖逸尘闻言疑惑，他对人界的王朝更替并不了解，可看幽若的表情不难猜到，应该与她有关。
“谁？”
“我曾在大雍八年救过一个乞丐，他的天赋极高，便留在我身边处理一些俗事，渐渐学了一些术法。”
说到这里幽若停了下来，指着拍卖手册上的一行数字问道，“这是什么？”
肖逸尘看向她所指之处，“编码或者是暗示真正拍卖的商品。”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对应着每个编码的文字。
“71，心？后面的17又是什么？”
肖逸尘摇了摇头，“看来这艘船上展示的并非背后真正的商品，远处那两艘货船上才是。”
“好大的胆子。”幽若握紧了双手，想要出仓。
肖逸尘拉住她的手，“他们既然敢引我们来，就不会那么轻易暴露，安心再等一等。”
“这里憋的很，我出去透透气。”幽若说着打开舱门。
门口两个带着墨镜的保镖立刻回身，拦住了幽若的去路。
“这位小姐，拍卖开始前还请你留在船舱。”
幽若耳力惊人，虽然没有踏出半步，还是隐约听见隔着数米外的脚步声。
陆陆续续的人从不同的海岸接上船，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不同的面具。
幽若扫了二人一眼，转身回到舱内，看见桌上的银制面具，表情凝重。
“船上的人不少。”
若是动起手来，恐怕无法保证没有伤亡。
肖逸尘知道她担心什么，“放心，有我。”
“你能做什么？”他身上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到时候还是得先将他藏起来才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肖逸尘故意卖关子，安抚的将她搂进怀里。
此时出不去也好，起码证明这里的其他人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时间在幽若一次次的吐纳声中过去。
舱门被打开时，依旧是那名美艳的女人将二人领到二楼拍卖场的前排。
身边走过的人皆戴着面具，遮挡了他们的脸也遮挡住了眼底的贪婪和奢望。
幽若明显感觉到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死气。
有些不是人的东西夹杂在其中，除了幽若，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幽若第一次穿这么长的拖地礼服，再看其他人身边的女伴与她的礼服，无论颜色款式几乎都一模一样。
若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肖逸尘一手帮她提着裙摆，一手牵着她，落座后才发现两旁坐着的人，身上竟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幽若低声贴近肖逸尘耳边，“一会儿不要乱动。”
肖逸尘笑着点头，拍了拍她的小手，眼睛在拐角的阴影里，看见一个漆黑的影子一闪而过。
拍卖师是个秃顶男人，声音透过麦克风发闷，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
“编号01，十九世纪猎枪，起价五十万。”
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看向台上，而是低头看向手里的拍卖手册，然后默默的举起手中的号码牌。
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额撞击声，像在为每一笔交易敲着丧钟。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规则，只有欲望在钢铁壳子里发酵。
在71号的名画拍售时，肖逸尘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只有成功拍下商品，他们才有机会去货船验货。
整个拍卖现场，除了拍卖师和拍卖锤的敲击声，每个人都静默着，仿佛这样就能掩藏在黑暗和面具之下。
头顶的监视器内，一团黑雾将门撞开，瞬间落入一个孕妇的腹内。
红酒摇曳之间，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双眼如毒蛇锁定猎物一般泛着幽光。
“别找死。”一个含混的女声从孕妇口中传出。
没入黑暗中的女人低下头，“是。”
“你确定他已经没有半丝神力？”孕妇见她安分，出言问道。
她身后另一个女人缓缓上前一步，手指紧了紧红酒杯。
一个熟悉的轻灵声音答道，“确定。”
“很好。”孕妇微微起身，身旁的中年男人急忙小心的扶住。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何不将他们……”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中年男人捂着脸，咬牙看向面前孕妇的脸，不敢在做声。
“还不是时候。”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命。
“是，迎接仪式已经准备妥当，请您放心。”
孕妇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期待的看向监视器。
“师父，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