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秋溟从外面进来,不必谢梧开口就将一封卷宗送到了谢梧跟前。
谢梧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一乐,“这永临侯府戏还挺多的。”
秋溟不以为意,道:“这些京城的豪门大户,哪家没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姐,既然已经确定了是永临侯府和易安禄就是背后对冯玉庭下手的人,咱们还要等吗?”
谢梧看了他一眼道:“咱们是外来的,人家才是地头蛇。难不成去跟易安禄硬碰硬吗?冯玉庭到哪儿了?”
秋溟道:“昨晚就到京郊三十里外的驿站了。”
谢梧微微眯眼,道:“看来夏瑾臣匆匆回京,是为了他。”
秋溟不解道:“冯玉庭不过是一个下等府的同知,为何会劳动东厂提督太监亲自过问?”
谢梧道:“三年前,陛下将剑州划归了保宁府,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秋溟摇头,他是个江湖人,最大的兴趣是练武,对这些了解不多。
谢梧叹了口气,道:“剑州有剑门、葭萌两大关隘,自古便有全蜀咽喉,川北锁钥之称。保宁知府举荐过冯玉庭接任他的位置,司礼监应该已经同意了。没想到……”
没想到事还没成呢,冯玉庭就犯事被下狱了,这事儿让黄泽在皇帝和易安禄面前丢了脸面。东厂要么查清楚此事,要么让冯玉庭去死。
秋溟顿时警惕起来,“小姐,东厂不会查到咱们身上来吧?”
谢梧反问道:“查什么?就算真查到了,也不过就是九天会为了打通蜀中商道,撒银子活动活动关系罢了。冯玉庭知道怎么做,自己才能好好活下去。比起我们,司礼监和皇帝应该更关心蜀王。”
“蜀王府都成那样了,皇帝还担心他们造反?”秋溟觉得蜀王日子过得十分窝囊。就连面对成都知府也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哪里还有昔日七大镇边亲王的风采。
谢梧道:“蜀王府至今已经扎根蜀中五代了。这些年朝廷将蜀中各地划来划去,镇守卫所更是连番调动,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秋溟难得灵光一现,道:“皇帝想要对蜀王府动手?”只要控制住了入蜀的咽喉,自然就不用担心蜀王万一想不开暴起反抗,会闹出什么大乱子了。
谢梧给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秋溟皱眉道:“那冯、冯玉庭……”
谢梧叹息道:“冯玉庭……是司礼监安插在蜀中的眼线。”
那您还来救他?
谢梧瞥了他一眼道:“就算是棋子,没有用处也是会被人抛弃的。能送一个人进司礼监的权力范围,可不容易。若是就这么废了,这几年在保宁府的功夫都白花了。”
“……”所以冯玉庭到底是您的人,还是司礼监的人?
谢梧也无意解释,轻叹了口气道:“找个机会给冯玉庭传个话,他如果不想被夏璟臣当成弃子处理了,就将线索引向赵畋。是有人想要陷害他,指使赵畋故意设套污蔑他。不用说太多,夏璟臣自己会查。”夏璟臣那种人最是多疑,说多了反倒适得其反。
“赵畋的死……”赵畋可是他们杀的。
谢梧道:“无妨,让他查。或许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接触一下夏璟臣。”这些年她虽然没有到过京城,但是京城这些权贵人物的资料却是源源不断地送到她跟前,从未间断。
对这些人的了解,不能说十成十,至少也有六七成了。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能运筹帷幄的天纵奇才,所以她更相信足够的情报信息,才是能够致胜的关键。
“是。”秋溟点点头,瞄了一眼谢梧问道:“关于永临侯府童坤的事……”他还没忘记先前小姐让六月找他要童坤和孝宁伯府三小姐的消息。
谢梧看了一眼卷宗最后面一页,厌恶地撇开了眼。
“让人送去给阿徽吧。”
“是,小姐。”
多了几个人,净月轩也变得热闹起来。九月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原本只有小猫三两只的净月轩填满了。
不仅谢梧跟前侍候的人,就连粗使丫头婆子都全部换上了自己人。原本净月轩里的几个粗使丫头本就有些怕谢梧,领了九月给的赏钱,便都欢天喜地地走了。
倒也有不愿意走的,可惜没人给她们反对的机会。
大小姐才回来几天,就将整个净月轩全换成了自己人,不可谓不嚣张。
说是一点儿也没将樊氏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也不为过。
樊氏表面上宽厚大度并不计较的模样,私底下却气得恨不得吐几口血。
“该死的!该死的!”樊氏独自一人关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走动,她甚至都不敢再砸东西闹出动静。
前几天谢胤将她院里的人抓去审问,有好几个没能回来。新添进来的人她还没能掌控住,还不知道有几个是公爷的眼线。
她知道,因为谢梧那天那一番胡言乱语,公爷也开始怀疑她了。更不用说还有一个随时等着揪她错处的世子。
当年怎么没弄死那野种!
“夫人。”一个婆子推门进来,樊氏眼睛一亮,看向那婆子急切道:“可有消息了?”
那婆子颤颤巍巍地从头上抽出一支不起眼的铜簪,轻轻一拧铜簪分成了两段,露出中空的簪身。
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卷,婆子苦着脸低声道:“夫人,那边说……说如果您还想安稳的做您的国公夫人,没有上面的命令,不得再联系了。”
樊氏抢过那纸卷展开,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
那婆子继续道:“您这两次违反规矩,让上面很不高兴。再有下次……”
樊氏脸色煞白,咬牙道:“我没有违背规矩!上次那事我是私下找人,并没有动用上面的力量!”
婆子道:“可是……锦衣卫险些将花子巷给抄了,若是危害到……”
樊氏盯着手里小瞧的纸卷上的字迹,握着的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惧色。
“你可有跟他们说过,谢梧是回来找我报仇的!”樊氏喃喃道:“她一定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专门回来报仇的。我若是被她给害了,我……”
不等她说完,那婆子打断了她的话。
“夫人!有些话说不得。”婆子盯着樊氏,低声道:“别忘了,您还有二少爷和二小姐,还有樊家……”
樊氏怔住,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后退了几步颓然地跌进了椅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