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督主,您这般身份外出都带人么?”幽暗的夜色里,谢梧一刀割断了一个黑衣人的喉咙,才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夏璟臣忍不住问道。
夏璟臣手中软剑寒光乍起,挡在他跟前的三个黑衣人齐齐向后倒去,鲜血泼洒在地面上。一些血液落在了他的靴子上,让他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带上整幅仪仗,好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本官夜里私会谢大小姐么?”夏璟臣没好气地道。
他自然是带了两个人的,显然是被人引走了。
“谢小姐不也一样么?”
谢梧随手抹去了匕首上的血迹,叹气道:“此番我应当是受了督主的拖累吧?”谁知道夏璟臣这么招人恨,大晚上竟然有人刺杀他?秋溟武功不弱,应该不会有事。
两人说话间,巷子的一头又有几个人朝他们而来。
再回头看另一边,同样有人朝这边围了过来。
夏璟臣轻哼了一声,一把抓起谢梧,飞身朝墙头掠去。围过来的人见状,也立即飞身上了墙头。
谢梧被人揽在怀里也不挣扎,任由夜风从身边拂过,整个人被带着在成片的房舍上掠过。
她的武功和轻功都只能算是二流水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早年的经历导致她身体的底子并不算好,她也没有什么绝世高手的师父传授武功。而且她琐事太多,实在没有时间去精进武艺。
夏璟臣跟她恰好相反,他不仅实力高深,轻功也极其不错。带着一个人在夜色中也犹如一只飞鹤渡江般轻盈洒脱,追兵很快就被甩得越来越远。
“小心!”谢梧突然生出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强烈的危机感让她毫不犹豫地朝黑暗中射出了袖中的暗器。
同时她整个人被抛了出去,夏璟臣身形一变,转身朝黑暗中一掌拍了出去。
黑暗中抢出一个人来,四掌相对劲风四溢。
谢梧在墙壁上微一借力,身形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举目四望,这是在一个有些荒废的院子里,周围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光亮,抬头只有天空的半轮月亮。
不等谢梧多想,颈后冷风袭来。
谢梧连忙侧身让过,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来人,夜色中两个黑衣人朝她逼了过来。
院子的房顶上,夏璟臣与那黑衣人已经交手二三十招。夜色中只能隐约看到两人身影飞快地交错变换位置,还有夏璟臣的软剑掠起的寒光。
谢梧眉头微蹙,夏璟臣的实力至少也是京城高手前五,能跟他打得旗鼓相当的绝不会是什么寻常人物。
夏璟臣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可就麻烦了。
谢梧眼神微闪,不动声色地朝院外移动。两个黑衣人显然发现了她的意图,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了中间。
打斗中,谢梧袖口一动一个东西落在了地上。
天色太暗,谁也看不清楚落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那两人警惕性颇高,瞬间朝身后跃开几步,谢梧趁着这个时机已经掠了出去。
“追!“两个黑衣人发现上当,眼中闪过怒意飞快地追了上去。
谢梧一路出了院子,转眼间两个黑衣人就追了上来。谢梧冷笑一声,袖中再次弹出一个东西。
啪地一声轻响,似有什么打碎在了地上。
“臭丫头!还想骗我们!”见她故技重施,黑衣人怒不可遏地举刀劈了过来。
然而刀才刚举起来,两人就感到眼前阵阵发黑,一缕极淡的清香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有毒……”
“这次可不是假的。”淡淡的馨香近在跟前,两人只觉得脖子一凉,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梧仔细分辨了一下周围再没有人了,才俯身去看地上的两个人。
借着暗淡的夜色,她从两人身上摸到了两个铁牌。手指在铁牌上滑过,辨认出这是京卫的腰牌。
武骧。
谢梧微微挑眉,夏璟臣这是得罪了韩昭?
那里面的人若真是韩昭,可就别怪她不讲义气先自己跑了。毕竟自从封肃死后,韩昭可就是明面上的大庆第一高手了,夏璟臣能打得过他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沉吟了片刻,谢梧还是转身小心翼翼地朝里面而去。
这里已经听不见里面的打斗声了,不知是已经打完了,还是距离太远所以听不见。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路的尽头,谢梧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前方,迟疑了片刻才道:“夏督主?”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笑,道:“你竟然还没走?”
谢梧在黑暗中撇嘴,心中暗道:“我要是真走了,现在就该祈祷你真的死了。”
谢梧朝他走了过去,口中问道:“方才那人是谁?怎么样了?”
夏瑾臣道:“是个高手,跑了。”
谢梧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见他身形晃了晃,快步上前在他倒下去之前扶住了他。
“夏督主?”
夏璟臣闷哼了一声,谢梧一抬手就摸了一手的湿润。
“伤得很重?”谢梧问道。
夏璟臣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笑意,“你说呢?”
“能走吗?”谢梧不想跟伤者计较,直接问道。夏璟臣喘了口气,道:“走不远,先换个地方再说。”
谢梧点点头,不再多说扶着夏璟臣往外面走去。
一刻钟后
一间破旧简陋的小屋里亮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灯盏里轻轻晃动着。
夏璟臣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身上的披风早不见了踪影,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衣衫。
他抬头看了一眼从外面进来的谢梧,目光落在她脸上道:“戴着那丑玩意儿做什么?”
谢梧脸上带着一个人皮面具,只是那面具做得不算走心,此时在火光下谢梧看起来相貌平平肤色暗沉表情僵硬,一看就知道是带了面具。
谢梧道:“戴着总比不戴强,万一遇到熟人就麻烦了。”
夏璟臣道:“确实,谢大小姐与我们这样的人来往,这个消息足够震惊朝野了。”
谢梧懒得理他的阴阳怪气,受伤的人心情总是不会好的,“我对京城还不太熟悉,也不知道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这附近几条巷子也不知道通到哪里的,不过住的好像都不是一般人。”
这个小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矮瘦的中年男子,一照面就让夏璟臣给捏晕过去了。谢梧方才出去看了一下,这人家里有不少凶器,显然不是普通奉公守法的百姓。
夏璟臣却不意外,道:“这里是城南,花子巷。”
谢梧有些意外,夏璟臣竟然带着她跑到这里来了?她还以为夏璟臣应该往东厂衙门跑才对。
似乎觉得她脸上的面具实在伤眼,夏璟臣干脆闭上了眼睛。
谢梧将手里端着的水放到了桌上,问道:“夏督主伤得怎么样?”
夏璟臣道:“受了点内伤,挨了一刀。死不了,对方伤得更重。”
谢梧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夏璟臣的脸一直很白,这会儿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更有几分暗沉颓败之色。他穿的是白衣,这会儿整个胸膛都已经染成了红色,就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了。
胸口那狰狞的刀口周围还在静静地往外渗血。
被她一直盯着看,夏璟臣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你看什么?”
谢梧指了指他的伤口,从袖中取出两个瓷瓶道:“督主若是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了,我可是逃不了干系,还是先处理伤口吧。”
夏璟臣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沉声道:“出去。”
谢梧秀眉微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道:“你真的能行?”
夏璟臣似忍无可忍,忍不住道:“难不成谢小姐还想帮我?你一个姑娘家,还要不要脸了?!”
“……”谢梧想了想,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朝他做了个自便的手势,将药瓶放到了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房间里恢复了宁静。夏璟臣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房间里只有他细微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睛慢慢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桌上。
桌上放着一盆清水,干净的布巾,还有两个瓷白的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