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在终端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屏幕上的解码进度条跳到了95%。此前陆离已将最近三个月内所有关于高频能量信号的研究报告发给她，她匆匆浏览后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便又全身心投入到隐藏信号的解码工作中。
她看着那行闪烁的代码，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基地外的风穿过仓库残破的窗缝，在金属梁柱间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她的后背还残留着逃亡时的冷汗，肩膀肌肉因长时间紧绷而微微发颤。但她没有停下，甚至没有去倒一杯水。时间是敌人，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终端屏幕上，能量波动图谱已经清晰地显示出那段隐藏信号的重复规律。每隔23.4秒一次，像是某种心跳——不，更像是某种回应。
“这绝非被动的反馈。” 她低声自语，“他们在等什么？”
通讯器突然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林晚迅速接通，陆离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你那边情况如何？”
“有进展。”她简短地将信号分析结果告诉他，“但数据还没完全解码。”
“你得快点。”陆离语气略显急促，“联盟内部开始不稳定了。有人想退出。”
林晚眉头微蹙，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敌方不仅技术手段高超，心理战也玩得极好。先是设下陷阱，逼她暴露；再用信息泄露制造恐慌，动摇联盟根基。
“他们为什么动摇？”她问。
“有人说行动风险太大，怕被牵连。还有人……”陆离顿了顿，“最近频繁接触外部势力。”
林晚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最后一段未解码的数据上。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安排一次紧急会议。”她说，“我要亲自见他们。”
联盟临时指挥所设在一间隐蔽的地下会议室里。墙面由钢板拼接而成，角落里堆着几台旧式监控设备和备用电源箱。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机油混合的味道。
林晚推门而入时，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六名联盟成员围坐在长桌两侧，神情各异。有人对她点头示意，有人则低头摆弄手机，装作若无其事。
“各位。”她站在桌前，声音平稳，“我们刚经历了一次重大任务，也付出了代价。现在，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的确认：是否继续执行后续计划？”
没人立刻回答。气氛像一根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林晚缓缓扫视一圈，目光停在左侧第二位中年男子身上。他叫周锐，曾是军方情报部门的技术骨干。此刻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凌乱。
林晚集中精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的视线紧紧锁住他的双眼。刹那间，镜面般的幻象浮现。
【焦虑、不安、犹豫不决】
【“如果我不做选择，他们会先动手”】
【“我女儿还在他们手上”】
林晚心头一震，迅速收回视线。她没让情绪泄露半分，转而看向右侧那位年轻女子——陈薇，联盟后勤负责人之一。她的表情看似平静，可瞳孔却微微收缩，呼吸频率略有加快。
她目光坚定地望向对方，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爬上脊背。随着凝视的深入，陈薇的想法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只要拿到那份资料，就能换一笔钱”】
【“他们答应让我离开这座城市”】
林晚垂下眼帘，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她早该想到的。敌方不会只从外部施压，还会从内部瓦解。他们掌握了某些人的弱点，用利益或威胁诱导背叛。
她不能打草惊蛇。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顾虑。”她语气缓了几分，像是理解他们的挣扎，“但我们必须做出决定。如果有人觉得无法继续，请现在就提出。我会安排撤离方案。”
没有人说话。
林晚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既然没人反对，那就继续推进原定计划。接下来几天，我会调整部分行动细节，并加强内部安保措施。”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有任何异常情况，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会议很快结束。成员们陆续起身离开，动作各异。周锐走得很慢，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看了林晚一眼，便转身离去。陈薇则快步走出门口，临走前悄悄按下了手机锁屏键。
林晚没有挽留，也没有追问。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她才走到墙角的一台老式监控主机旁，插上U盘，调出刚才的会议录像。她放大陈薇的动作片段，仔细观察她的手机操作记录。
果然，在她离开前，有一条短暂的加密信息发送记录。
林晚将其复制保存，随后拔掉U盘，收进背包。
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但在此之前，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确认敌方究竟是如何渗透进来的。
回到仓库，林晚重新启动终端，继续解码那段信号波动。进度条终于走完，最后一串字符跃然于屏幕之上：
[RESpoNSE pENdING]
她盯着那几个字，良久未动。
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命令，而是……等待。
仿佛某个存在正在倾听，正在准备回应。
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拍。
这时，通讯器再次震动。
“林晚。”陆离的声音有些低哑，“我发现一件事。”
“说。”
“刚才你提到的那个私人会所，我去查了。它属于一个叫‘晨星科技’的公司，表面上做的是能源研究，但实际上……”
“实际上什么？”
“它的创始人，曾在十年前参与过‘天穹计划’的初期阶段。”
林晚握紧了通讯器，指节泛白。
她终于明白，这场战斗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不是在对抗一个组织，而是在面对一段被掩盖的历史。
而这段历史，或许正藏在那些被抹除的数据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回拨键：“陆离，我需要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所有曾参与‘天穹计划’早期研究的科学家和工程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叹：“你确定要这么做？”
林晚望向窗外，夜色如墨，远处的城市灯火在雾气中模糊成一片暖黄。
她点了点头，声音坚定：“我必须知道真相。”
通讯器挂断，仓库重归寂静。
终端屏幕上的光标仍在闪烁，像是在等待下一个指令。
林晚站起身，走向桌边，将终端合上。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