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地线垂落在地，铜丝末端微微颤动，与焦土接触的瞬间泛起细小火花。林晚蹲下身，指尖掠过那截裸露的金属，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震颤顺着指尖爬上来。她没起身，就着这个姿势调出手腕终端，将刚刚捕捉到的干扰波形同步进分析模块。
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动，她盯着陷阱响应曲线，眉心微锁。三次攻击，三次反制，每一次都精准咬住攻击脉冲的尾端。但刚才那两波杂频试探——第一波完全被忽略，第二波只引发局部波动，环形反制并未激活。说明陷阱不是对所有能量波动都有反应。
“它在等‘像攻击’的攻击。”她低声说。
苏悦靠在掩体边缘，听见了，转过头：“什么意思？我们刚才打的不算攻击？”
“算，但不像。”林晚站起身，走向操作台，“它识别的不是频率，是节奏背后的意图。蓄能时间、路径规划、能量集中度——这些组合起来，形成一种‘攻击信号’。它等的就是这个信号。”
技术组长从终端抬起眼：“你是说，它能判断我们是不是真的想破防？”
“不是‘判断’，是‘确认’。”林晚指尖划过屏幕，调出三组波形对比图，“看这里，第一次攻击，我们按节奏出招，它全功率反制；第二次杂频释放，能量散乱，它没动；第三次模仿起手式但中途变频，它只局部响应。它不是程序，是有人在后面看着，等我们露出破绽。”
苏悦皱眉：“可我们已经离线了，信号不联网，他们怎么知道？”
“不一定靠信号。”林晚目光落在终端角落的接地电流读数上，“我们释放能量，地面传导震动，电磁扰动，甚至空气压强变化——所有这些，都能成为输入信号。他们不是在监听指令，是在监听‘行为模式’。”
操作台旁的技术员倒了杯冷水递过来。林晚接过，没喝，只是用杯壁压了压太阳穴。疼痛还在，像一根铁丝缠在颅骨内侧，稍一集中精神就收紧。她知道不能再动用“心灵洞察之镜”，今天已经触过一次极限。
但她不需要再看一次了。
她把杯子放下，指甲轻轻刮过台面那道旧划痕。上一章她摩挲这里是为了稳住思绪，现在她用这个动作回溯——当时“心灵洞察之镜”捕捉到的残片：“等他们先动……再收网……”不是防御指令，是狩猎策略。对方不是被动响应，是在诱导她出手，用她的攻击节奏喂养陷阱。
她忽然抬手，调出战术板，将三次攻击的蓄能时间、能量密度、路径预判精度全部量化标注。然后叠加陷阱响应强度，做相关性分析。
屏幕上的散点图逐渐成形。
“果然。”她轻声说。
所有被完全反制的攻击，都具备三个特征：蓄能超过三秒，能量集中度高于78%，路径预判精度误差小于0.3度。而被忽略或仅局部响应的，要么蓄能短暂，要么能量分散，要么路径混乱。
“它识别的不是‘攻击’，是‘有效攻击’。”她敲下确认键，“只要我们看起来不像要破防，它就不会启动。”
苏悦走近几步：“所以我们可以打‘假攻击’？”
“不是假，是‘非目的性’。”林晚调出频段分布图，“我们不需要找能穿透护盾的频率，只需要找能让它‘听不见’的频率。用杂频制造噪音，打乱它的判断基准。”
技术组长仍皱着眉：“可我们储能只剩两次完整释放机会。要是测试失败，连干扰都维持不了。”
“那就让测试本身成为干扰。”林晚手指在终端滑动，“第一波，完全随机，低能量，不蓄能，打完就撤；第二波，模仿上次攻击起手，但在释放前0.5秒突变频率，让它以为我们要来真的，但又抓不住节奏。”
“万一它还是反制？”
“那就说明它不只靠行为模式，还有预判。”她目光沉下，“那就意味着，背后的人，比我们想象的更了解我们。”
没人再说话。
林晚下令：“准备第一波测试。”
五分钟后，第一组杂频脉冲释放。能量束呈扇形扩散，频率跳跃无序，持续时间不足一秒。监控画面中，护盾表面泛起轻微涟漪，但地下导管未见环形波生成。
“没触发。”技术组长确认。
“第二波。”林晚声音平稳。
第二波脉冲启动，初始频率与上次攻击完全一致，蓄能曲线同步上升。就在即将释放的瞬间，频率骤然跳变，能量分散为三段不连贯脉冲，沿不同路径射出。
监控画面中，护盾内壁出现短暂波动，一道微弱环形波开始生成，但未完成闭合便自行消散。
“部分响应，未激活主陷阱。”技术组长语气微振，“成功了？”
林晚盯着数据流，没有立刻回应。她调出第二波攻击的全程波形，放大陷阱响应段。那道未完成的环形波，启动时间比前几次晚了0.4秒，且能量强度不足三成。
“它迟疑了。”她说，“它以为我们要打，但发现节奏不对，收手了。”
苏悦松了口气：“那就是说，只要我们不按常理出牌，它就没办法？”
“不是没办法，是需要时间确认。”林晚手指划过屏幕，“它的决策链有延迟。我们制造混乱，就是在拉长它的判断时间。只要我们快过它的反应，就能穿过去。”
她调出安全频段模型，将两次测试的有效区间标记出来，画出一个非连续的频率带。
“我们不用找破绽。”她低声说，“我们制造‘噪音’，让它听不见心跳。”
技术组长看着那片杂乱的频段分布，忽然问：“可我们怎么保证正式攻击时，它不会升级？”
“它不会升级。”林晚目光落在那道未闭合的环形波上，“因为它不能。它的机制依赖‘确认’，一旦它开始无差别反制，就会消耗过多能量，暴露弱点。它必须等，等我们先动。”
“所以我们只要不‘像攻击’，它就只能等。”
“对。”她合上终端，“接下来，我们打‘不像攻击’的攻击。”
苏悦看着她：“你已经有计划了？”
林晚没回答。她走向掩体出口，外面风势未减，吹得残骸间的线缆来回摆动。她盯着其中一根垂落的接地线，铜丝末端轻轻点地，像某种无声的脉搏。
她忽然抬手，对技术组长说：“把所有游动包的接地线再加长两米，全部接触地面，制造持续微电流。不要同步，让每根线的接触频率都不一样。”
“做什么？”
“制造背景噪音。”她说，“让它更难分辨，哪一次震动，是真的攻击。”
指令下达后，团队开始调整设备。林晚回到操作台，调出第三次测试的模拟界面。她将杂频组合重新编排，加入随机延迟、能量抖动、路径偏移，让每一次释放都像偶然发生的能量泄漏，而非蓄谋的进攻。
她知道，真正的破局不在于力量，而在于让对方无法判断你是否有力量。
她闭了闭眼，指尖再次掠过台面那道划痕。疼痛仍在，但她已不再依赖洞察。
她睁开眼，屏幕上，第三次测试的模拟波形正在生成。
第一段脉冲释放，频率跳跃，能量分散；第二段紧随其后，路径曲折，蓄能不足两秒；第三段突然拉升频率，却又在释放前中断。
整组攻击，毫无规律，毫无目的，像一场失控的能量泄漏。
监控模拟画面中，护盾表面涟漪起伏，但地下导管始终未见环形波生成。
她盯着那片平静的地下区域，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震动。
技术组长的声音传来：“第三波测试数据出来了。”
林晚抬头。
“陷阱……完全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