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3的终端信号恢复得毫无征兆，林晚的手指仍悬在通讯按钮上方，没有按下。她盯着那行绿色的“连接正常”提示，眼神未动。三秒前的中断太短，像一次试探，又像系统自身的波动。但她知道，真正的攻击从来不止于数据层面。
她收回手指，调出内部人员在线状态面板。三十一名核心成员全部在线，任务执行进度条稳步推进，表面一切如常。可就在她准备切换回舆情追踪界面时，一条私信弹了出来——来自市场部新晋助理：“我们真的还能赢吗？”
林晚没点开详情，也没回复。她关闭了所有外部通道，转而启动全员连线协议。五秒后，主控室侧屏亮起三方骨干的实时通讯窗口。
“你们还相信我们做的事是对的吗？”她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停顿了一瞬。
没人立刻回答。苏悦坐在调查组终端前，正低头整理逆溯报告，听到问题后抬起了头。市场团队负责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头。科研组代表则皱眉看向镜头，似乎不解为何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林晚闭上眼，第三次启用了“心灵洞察之镜”。
视野短暂模糊，随即清晰。她逐一凝视屏幕中的面孔。
苏悦的眼神平静，但脑海里不断闪现一段画面：十年前某位同事站在楼顶边缘，手里攥着打印出来的“伦理指控书”，嘴里念着“我没做过这些事”。那件事后来被定性为精神崩溃，可苏悦一直记得对方最后看她的眼神——不是疯狂，是绝望。
林晚睁开眼，切断会议连接，单独接入苏悦专线。
“你害怕重演过去。”她说。
苏悦握着终端的手微微一颤，沉默了几秒，“我怕我们撑不到真相浮出水面。”
“所以我才必须站在这里。”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很稳，“这一次，我不让任何人独自背负黑暗。”
通话结束，她重新召集全员。这一次，她站起身，走到主控大屏前，背后是十年来联盟经历的重大危机时间轴：七年前的数据泄露风波、五年前的技术封锁围剿、两年前的资本狙击……每一道红杠都曾被认为足以致命，但他们全都挺了过来。
“他们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林晚看着每一个人，“可我们不是十年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团队。我们破过更密的局，扛过更狠的压。今天这场风波，不过是又一次测试——测试我们是否还记得为什么出发。”
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短暂寂静。
市场团队负责人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林晚再次凝视他，这一次不需要能力也能看出他在权衡什么。履历、声誉、未来的退路——这些念头藏在他紧锁的眉头下，比质疑更危险的是动摇。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调出客户沟通记录面板。“从现在开始，所有对外声明必须经过双人审核。谁在群里传播未经证实的消息，记入风险档案。谁主动向外界透露内部讨论内容，立即暂停权限。”
负责人猛地抬头，“这会不会太严了？大家压力已经很大。”
“压力不是借口。”林晚直视着他，“我们可以犯错，但不能背叛信任。你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业绩下滑，而是队伍散了。”
对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反驳。
林晚转向所有人：“我知道有人觉得这只是情绪安抚，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但我想问一句——三年前那次舆论围攻，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人说话。
她调出一张图表：横轴是危机爆发后的天数，纵轴是客户留存率。曲线一开始剧烈下滑，但在第十四天触底反弹，之后缓慢回升，最终稳定在百分之八十九。
“每次我们都以为撑不过去。”她指着那条线，“可三年后，九成以上的伙伴依然选择与我们同行。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从不说谎。”
室内依旧安静，但气氛变了。有人开始低头查看自己的任务列表，有人悄悄关闭了正在浏览招聘网站的分屏。
林晚最后说道：“我可以保证不了明天股价回升，也无法承诺每个人都能平安无事。但我能保证——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替罪。”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指挥室角落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我们跟你一起扛。”
紧接着，另一人附和：“算我一个。”
掌声先是零星，随后连成一片。没有口号，没有激昂陈词，只有一个个名字在协作系统中重新点亮，一项项任务状态由“待确认”转为“执行中”。
苏悦重新接入调查链路，继续追踪东南亚服务器的原始文件路径。她的动作比之前快了几分，眼神也沉了下来。
市场团队负责人打开内部群组，发布第一条统一口径通知，并附上林晚刚提供的客户验证包模板。他还顺手将两名频繁转发负面言论的成员移出核心群。
林晚坐回指挥席，指尖轻触太阳穴。精神有些疲惫，这是连续使用“心灵洞察之镜”的后遗症。但她没有休息。屏幕上，舆情热度仍在攀升，几家主流媒体已加入转载行列，监管部门的问询函也在路上。
她调出赵铭的关联行为图谱。十年前，他在类似危机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内部“不稳定因素”——那些他认为可能动摇或泄密的人，全都被悄无声息地替换掉。手段干净，不留痕迹。
而现在，同样的节奏正在重现。外部施压，内部恐慌，然后借整顿之名清除异己。
她不会让他得逞。
主控台右下方，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t-3请求建立临时加密信道，有紧急情报上传。
林晚刚准备接通，却发现对方的定位信号又出现微弱波动——不是断开，而是延迟增加，像是被某种力量轻微拖拽。
她盯着那条起伏不定的绿线，手指缓缓移到通讯键上。
就在这时，苏悦的语音突然切入：“林晚，那份‘Final_Report_V3_cN’的文本特征分析出来了。”
“说。”
“执笔人用词习惯和句式结构，和赵铭七年前主导的一份内部战略文档高度吻合。相似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二。”
林晚的目光骤然收紧。
七年前，那份文档从未公开过。甚至连存档都已被标记为“销毁”。
可它现在，出现在敌方的攻击材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