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程序的提示音刚落，林晚的目光便钉在屏幕上那串十六位字符上。内部代号的生成逻辑不会出现在外包系统里，更不会被用在水军支付日志中。这条线不是巧合，是断口，是某个环节松动了。
她没等数据完全加载完毕，手指已在通讯面板划过三道指令。调查小组立刻收到加密命令：封锁城东数据中心周边监控节点，追踪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所有进出人员身份信息，重点筛查曾接触过b级以下权限设备的技术外包名单。
五分钟后，一条匹配结果弹出——周培安，四十七岁，注册于第三方运维公司，持有临时二级接入许可。过去一周内，三次远程激活记录的操作指纹与他名下终端吻合。而此人最后一次签到地点，正是那台曾被攻击账号短暂登录的测试机。
“不是普通外包。”林晚低声说，“他知道那台机器不该有流量。”
她调出周培安的背景资料。从业十五年，专攻老旧系统维护，近两年承接多家淘汰设备托管业务。无犯罪记录，无异常资金往来，像一块干净的抹布，专门用来擦掉不该留下的痕迹。
但越是干净，越不自然。
林晚接通前线频道，声音压得极低：“目标可能携带物理存储介质，行动时间窗口不超过两小时。你们现在进入布控区，按预案c路线接近。”
频道那头传来轻微摩擦声，像是衣料蹭过金属管道。调查小组已抵达数据中心后巷，正沿地下通风井向目标区域移动。
突然，画面一暗。
前端摄像头失去信号。
“红外阵列触发。”队员迅速汇报，“他们改了巡检频率，多出一组移动感应点，位置在冷却塔西侧夹层。”
林晚立刻调取建筑结构图。夹层本应封闭，但近期维修记录显示，有人以“更换隔热层”为由申请开启通道。审批人签名模糊，可权限级别却高达三级。
她凝视屏幕片刻，忽然开口：“让小陈退出主通道，走南侧排水沟。他的心跳速率比平时高百分之二十，注意力集中在上方，忽略了地面波动。”
队员迟疑一秒，随即执行。刚撤离原路线不到十米，一道微弱蓝光从天花板缝隙扫过，持续三秒后熄灭。
“声波谐频探测。”林晚指尖敲击桌面，“他们在找活体热源。”
她重新设定通讯模式，启用低频震动传输。每条指令都化作短促脉冲，经由队员佩戴的骨传导装置接收。这种方式无法传递复杂内容，却能避开监听。
二十分钟后，前端传回新画面。废弃冷却管道尽头，一个穿着灰色工服的男人蹲在地上，手中微型读卡器正对准一块黑色存储卡快速操作。他动作熟练，神情紧绷，完成写入后立即将卡插入鞋底暗格。
“就是他。”林晚确认。
抓捕过程没有惊动任何人。当周培安走出建筑准备骑车离开时，一辆物流车缓缓停在他前方。车门打开瞬间，两名队员扑出，反手锁肩、压地、套头罩，全程不到七秒。
人被带到了临时安全屋。
审讯室灯光冷白。周培安坐在桌前，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语气平稳：“我只是做份工作，设备调试完就走人，别的不清楚。”
没人回应。
林晚站在单向玻璃外，仔细观察他的眼神。每当提问涉及数据中心夜间操作流程，他的瞳孔会有细微收缩，但并非因为说谎，而是害怕。
她推门而入，在对面坐下。
两人对视三秒。
“心灵洞察之镜”悄然开启。
刹那间，对方脑海中翻涌的情绪清晰浮现——最强烈的不是恐惧被捕，而是恐惧“上面”知道他失联。他在反复回想最后一次通话内容，担心自己是否漏说了什么细节。同时，心底有个念头不断浮现：妻子还在老家医院住院，账户每周会准时收到一笔钱，如果中断……
林晚收回视线，轻轻翻开桌上文件夹，将一张打印纸推过去。上面是一段代码截图，带有特殊校验字段。
“你见过这个格式。”她说，“这不是通用协议，只有特定项目组才用。你接触过这类系统，不止一次。”
周培安喉结动了一下。
“你不是核心成员。”她继续说，“你只是个中间人，负责把指令从一处传到另一处。但他们从不告诉你全貌，对吗？”
男人依旧沉默，但呼吸节奏变了。
“如果你配合，我们可以保证你家人不受影响。”林晚声音不高，“如果你不说，等他们发现你失踪，第一个清理的就是和你有关的人。”
这句话落下，周培安的手指猛地蜷了一下。
五分钟后，他开口：“每周三晚上十点，我会收到一封邮件，标题是‘设备巡检清单’。点开附件，里面其实是加密指令包。解密后生成一组坐标和任务编号，我照做就行。”
“最近一次呢？”
“三天前。去旧港区b-7仓库，接一批货。说是医疗器械，但温度设得太低，不像治病用的东西。”
林晚追问转运细节。他回忆起一辆无标识冷藏车，车牌遮挡，司机戴帽低头，交接过程全程不开灯。仓库内部有向下延伸的楼梯，入口藏在冷冻区背面。
“有没有通信记录？联系方式？”
“没有直接联系。所有指令都通过暗网跳转，终点地址每次不同。”
林晚点头，示意队员记录全部供述。随后起身离开审讯室，回到指挥中心。
主屏切换至港口地图。b-7仓库位置被红圈标注，周围街区灰暗，属于长期闲置区域。她调出近三个月货运报关单，筛选关键词“冷链”“医疗设备”，共找出四批运往该地的货柜。申报单位均为不同空壳公司，但运输方全都指向同一家物流企业。
更关键的是，这些货柜的温控设定均低于零下八十度，远超常规疫苗保存需求。这种低温环境，通常只用于维持高性能计算芯片稳定运行。
她立即联络科研团队：“你们之前推测攻击源需要恒温屏蔽层，现在有线索指向地下设施。能不能通过热辐射反推服务器规模？”
“可以试试。”对方回应，“但我们得靠近扫描。”
凌晨两点，三架微型无人机升空。它们贴着海面飞行，避开雷达监测，在b-7仓库上空五百米处展开低频红外扫描。十分钟后，数据回传。
林晚放大热力分布图。
地表温度均匀，但在地下八米左右，出现一块持续发热区域，面积约两百平方米，热量分布呈网格状排列——典型的服务器机架布局特征。
“不是废弃仓库。”她盯着屏幕，“是伪装成废弃状态的指挥中枢。”
她调出联盟应急预案库，在多个选项中选定“深潜突袭”方案，标记为待激活状态。同时将b-7设为最高优先级监控目标，启用备用信道轮询周边摄像头，哪怕只有一个像素点的变化也要报警。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一条新消息从暗网接口自动推送进来，未经过滤程序直接嵌入内部通讯流。内容只有一行字：
“周三的任务取消，所有节点转入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