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9区的信号彻底消失了。
主控室的屏幕瞬间暗了一块，代表全市应急通讯主干道的数据流戛然而止。林晚的手指没有停，立刻在终端上调出备用链路日志。光纤通路还在，地下二层的能量干预设备仍能接收指令，这是唯一的指挥通道。
她切换到科研频道，声音直接切入：“调整阻频参数，把负载峰值压下去两档。”
科研负责人接通了通讯，喘着气回应：“已经在做了，但冷却系统撑不住了，备用散热模块没反应。”
林晚盯着能量波形图，曲线还在跳动，幅度不大，但每一次波动都牵连着整个城市的电力网络。如果这里失控，市场交易系统会最先崩塌，接着是交通、医疗、民生基础设施。
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切断非核心回路。”她说，“优先保主机运行。”
“可那样的话，机房温度会升得更快。”
“我知道。”林晚的声音没变，“你们现在每一秒的操作都在拉长稳定时间，别停。”
科研负责人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明白，手动协议启动。”
画面切回监控视角，地下二层机房里，几名技术人员正围着主控台快速输入指令。一人蹲在地上检查线路接口，另一人站在液氮储存柜前调试导流阀。他们的动作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利落，肩膀微微发抖，额头上全是汗。
林晚看了眼时间。
距离上一次攻击过去七分钟，下一个节点随时可能出现。但现在她顾不上别的据点，必须先把眼前这关扛过去。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科研负责人脸上。那人正低头核对数据，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林晚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凝视他的双眼。
视野中浮现出一片焦灼的情绪，但最底层有一股执念——不能倒在这里，前期的所有测试和校准都不能白费。
她收回视线，打开公共频道。
“我知道你们很累。”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我也知道你们现在做的每一个操作都没有人看见。但你们手里握着的是整座城市能不能正常运转的开关。我相信你们能守住。”
频道里安静了几秒。
接着，有人轻声说：“收到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继续调压，第三组阀门开度加百分之五。”
操作声重新密集起来。蹲在地上的技术员站起身，快步走向控制面板。液氮导流管开始输送，屏幕上显示核心模块温度上升速度减缓。
林晚松了口气，但手指仍搭在键盘上，不敢放松。
苏悦这时从侧屏走过来，低声说：“志愿者团队还在轮岗，基础信息能靠人工传递维持半小时。”
林晚点头：“够了。”
只要这半小时内，能量干预设备不中断运行，市场系统的自动纠错机制就有机会重启。一旦恢复连接，就能抢回一部分舆论主动权。
但她清楚，对方不会给他们太久的时间。
果然，不到三分钟，警报再次响起。
“冷却系统过载！”科研负责人声音陡然拔高，“外壳温度超标，保护程序即将触发断电！”
林晚猛地抬头。
屏幕上红色警告不断闪烁，能量波形剧烈震荡。如果设备自动断电，重启需要至少十分钟，而敌人绝不会给这个机会。
“手动散热执行到哪一步？”她问。
“正在注入最后一段液氮，还需要两分钟才能覆盖全部热区。”
“两分钟太长。”林晚迅速判断，“通知所有人，准备迎接冲击。所有非必要供电全部切断，楼宇能源调度权临时移交科研组。”
“可这样主控室的备用电源也会受限。”
“我不需要那么多灯亮着。”她说，“我只需要这条通讯不断。”
指令下达后十秒，整个地下区域灯光骤暗，只有应急照明条泛出微弱光亮。主控台的屏幕亮度自动调低，但数据仍在刷新。
林晚盯着波形图，看着那根代表能量输出的线在极限边缘颤抖。
一分半钟后，液氮完成导流。核心模块温度开始缓慢回落，虽然仍高于安全值，但不再持续攀升。保护程序未被触发，设备继续保持运行状态。
“稳住了。”科研负责人声音沙哑，“目前波动率下降至可控范围。”
林晚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没有笑，也没有放松身体，只是将手移到下一组指令栏，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变化。
苏悦站在一旁，小声说：“已经有三个交易中心报告系统重启成功，虽然还不稳定，但比瘫痪强。”
林晚点头：“让市场团队抓住这个窗口，把真实交易数据推上去。哪怕只维持十分钟，也要让人看到秩序还在。”
“好。”
她转头看向监控画面中的机房。
科研负责人靠在墙边喘气，一只手扶着控制台边缘，另一只手还在敲击键盘，确认各项指标。其他技术人员也都站着，没人坐下，也没人说话，全都盯着自己的屏幕，等待下一次指令。
林晚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极限。
但她也知道，这些人不会退。
她拿起通讯器，声音平静：“你们完成了最难的部分。接下来，我会盯住每一个新情况，你们只需要按指令执行。剩下的，交给我。”
频道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回应：“好。”
就在这时，主控屏右下角弹出新提示：d5区电源恢复上线，谐波频率归零。
林晚盯着那行字。
七分钟前，E9区失联；现在，d5区恢复。节奏变了。
她立刻调出过去十分钟的所有异常记录，对比时间轴和攻击路径。这一次，攻击间隔不再是固定的七分钟，而是变成了随机扰动。
这不是校准。
是试探。
他们在看联盟还能不能跟上变化。
林晚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转向科研频道：“保持当前模式运行，不要做任何结构调整。他们想让我们乱，我们偏要稳。”
“可如果再来一次高强度冲击……”
“那就再扛一次。”她说，“你们能守一次，就能守第二次。我不求你们一直赢，只求你们别在关键时刻倒下。”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科研负责人开口：“我们不会倒。”
林晚看着屏幕，能量波形图渐渐趋于平稳。市场的部分交易通道已经重新开启，虽然流量很小，但信号真实存在。
这一刻，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
但她没有下令庆祝，也没有让人休息。
她只是把终端界面重新排列，标出新的监测重点区域，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等待下一个警报响起。
苏悦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志愿者说外面已经开始传消息了，有人说系统恢复了，也有人说还在崩溃。”
林晚点头：“让他们传。”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主控室的灯依然昏暗，只有屏幕发出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远处传来设备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沉重的呼吸。
林晚的手指终于离开键盘，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头痛还在，比之前更沉。今天第三次使用“心灵洞察之镜”，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但她不能停。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屏幕。
所有的数据都在动，却没有一个真正安静下来。
她的手指重新放回终端，准备输入下一条指令。
就在这时，科研负责人的声音突然响起：“等等——主机反馈有异样读数，不是来自外部攻击。”
林晚立刻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