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这两日翻看黄历,发觉过些日子,便是镇南王的大寿。”老夫人拉着燕惊澜的手,说道,“我们燕家也是个侯门了,这种宴会是一定要参加的。往年你婶母送的东西总入不了眼,今年你可得好好盯着。”
“这宴会我也得去吗?”燕惊澜问。
老夫人叹气:“从前你年纪小,这几年你又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这镇南王啊,最是喜好排场,每年宴会,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必定要倾家而动为其祝寿。就是那些乡野村夫,只要带上一份贺礼,也能到府上混上一顿。”
这可真真叫燕惊澜惊讶了,她自知镇南王权倾朝野,没想到排场竟然如此大,连平头百姓的礼也收。
“好,我会盯着婶母的。”
出了西侧院,才回到景鸿院,燕惊澜便以燕育林的名义下了张拜帖,言明后天下午到安国公府拜访。
谁知才送了出去,就收到了拒绝的回帖。
“我们国公爷说了,谁来也不见。”
燕惊澜是女子,又不好直接给男子下拜帖,只能干着急。
思来想去,不如到安国公府门口转悠转悠,顺道打听一下镇南王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好备一份不失礼节的礼物为其祝寿。
于是她便让人套了车,出门了。
安国公府在偏向东市那边,离得有些距离,这样便不会太吵闹,燕惊澜行至东市便停下车。
西市贩卖的东西都较为低档,常吸引贩夫走卒和普通百姓,这东市卖的东西里就昂贵许多,就连店面的装潢也要奢华许多。
她停在一家名为“如意鉴”的商铺门口,上回听廖思贤说了,凡是带着“如意”二字的店铺,皆跟他有关。
燕惊澜于是下了车,进了这如意鉴。
走进了店铺才知道,这竟然是一间售卖奇珍异宝的店,架子上摆放的东西虽然不多,却赫赫有名,什么南海的大珊瑚树,波斯的猫眼石等等。
“小姐,请问需要买些什么?”店小二客气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
燕惊澜问他:“消息,卖不卖?”
店小二挠了挠头,说道:“得看看是什么消息了,小店毕竟不是什么贩卖情报的地方。”
那自己是猜错了?
燕惊澜也不是真的有什么消息要买,她就问道:“你只要告诉我,镇南王寿辰上送什么礼合适便行了。”
店小二顿时笑了:“小姐,不瞒您说,这我还真知道。”
“这镇南王权势滔天,富贵盈门,若说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吧,却也有两个,一是怕自己不长寿,二则是嫌自己无后。”
小二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镇南王怕死,所以喜欢一些延年益寿的东西。今年镇南王世子妃便寻了108个长寿老人,为其绣百寿图。二夫人则准备了一些虎头鞋,因为她又怀孕了,希望能生下一个男孩。三夫人……”
他说得兴起,滔滔不绝地讲镇南王的家世,燕惊澜听得直笑,忙打住他:“好了好了,若是叫别人听去了,你可就完了。”
店小二立刻回到柜台前,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洁白如玉的象牙雕,推荐道:“神龟最长寿,所以推荐小姐送这个。”
“……还有别的吗?”燕惊澜不忍拂他好意,但是一尊大王八她也送不出手。
店小二又推荐了几尊,燕惊澜最后选择了一尊象牙雕的寿星公祝寿,命小二仔细地包了起来,送到侯府去。
才要出门,便见外面停了辆眼熟的马车。
燕惊澜走出门,那车上走下来两位女子,其中一个,竟是吕轻雪。
吕轻雪见她,便朝着她走来,厉声道:“让开!别挡着本小姐的道儿!”
第一回做生意,却被燕惊澜给坑得这么惨,为了安抚那些布商,她将自己的私房钱全赔了进去。
如今看见罪魁祸首,又岂会给她好脸色?
偏偏燕惊澜停住脚步,非但没有灰溜溜地让开,反而理所当然地回嘴道:“好生奇怪,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路,怎么就挡着你的道了呢?”
“找死!”
吕轻雪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便朝着燕惊澜脸上划去。
燕惊澜吓了一跳,一时间竟忘了闪开。
“吕轻雪!住手!”一声清脆的厉喝,随即一只莹白的手伸过来,一把拍掉匕首,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再看时,与吕轻雪同行的那女子将匕首捡了起来,一把夺过她腰间的刀鞘,将匕首收进自己怀里,冷笑一声:“你要惹事就离我远一些,否则祖父怪罪下来,又说我没管好你。”
“我用你管?离我远点,我恶心!”
吕轻雪这下子连店也不进去了,扭头便上了马车就走。
这女子这才回过头来,给燕惊澜行了个大礼:“我这妹妹自小娇纵惯了,多有得罪,还望小姐见谅。”
燕惊澜被吕轻雪吓了一跳,好在这位吕小姐出手相助,不然脸上可能多一道疤了。
她没有为难她,扶她起身。
“一码归一码,惹事的是你妹妹,我不会因为她而迁怒你的。”燕惊澜说,“敢问小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吕含霜,你呢?”
“我叫燕惊澜。”
与吕含霜交谈后,燕惊澜才知道,原来她是吕轻雪的堂姐,因着是庶出,父亲又不是世子,虽比吕轻雪早出生半月,府中各种看轻她捧着吕轻雪。
“我也有个堂妹……”
大概是相似的身世,两人竟然很有话聊,因着吕轻雪撇下她自个儿坐马车回去了,燕惊澜便提议送吕含霜回府。
到了镇南王府门口,吕含霜下了车,回头脉脉地看着她,问道:“我能约你明儿出来玩吗?就去西子湖游船。”
此西子湖非江南那个西子湖,是京城一处风景,湖里有许多画舫,文人墨客不需出京城,便可在此体会到江南水乡的风情。
燕惊澜欣然答应。
但是她也没有太放松警惕,回去的路上,又进了如意鉴跟店小二打听了一番吕含霜,却不想店小二摇了摇头。
“知道有这么号人,却对她的品行、性格和事迹一无所知。”
燕惊澜心想,大概跟吕含霜的境遇有关,她不跟吕轻雪一样备受宠爱十分莽撞,也不出去惹事,所以世人只知吕轻雪不知吕含霜。
第二日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便去了西子湖,吕含霜早早地等在那儿,租好画舫,邀她同游。
其间二人一直相谈甚欢。
一整天下来,燕惊澜觉得跟吕含霜相处得十分舒服,吕含霜性格内敛,却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过分奉承,亦不会敏感自卑。
她们还约了下回到瑶光寺上香。
只是,回去的路上,与邵华年不期而遇。邵华年只看了吕含霜一眼,对燕惊澜的招呼视而不见,转身便走了。
燕惊澜觉得蹊跷,与吕含霜告别之后,便来到醉仙楼,原想着派人去请邵华年,没想到她竟也在此处等她。
“你方才怎么了?见着吕含霜便走了,是不是她有什么问题?”
邵华年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她是三表哥的媳妇儿,你最好小心些她。”
她口中的三表哥,便是三皇子虞泓珏。
虞泓珏现在管着瑶光寺建设,平日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和善,石总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像是一匹野狼,在蛰伏着。
燕惊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分明上一回,她从北郊回来时遇到山匪劫道,暗卫们将山匪打跑后,虞泓珏匆匆赶来,询问她有没有事。
那表情明明十分关心她。
可他总觉得他似乎有所图谋一般,难以信任他。
“总之你小心些不要太过相信她。”邵华年说,“吕家的人我都不信。”
燕惊澜应和着,心想自己与吕含霜这般程度的交往,应当没有什么需要太过注意的。
她叫了一壶茶水,坐下来与邵华年又说了些松快的话题,邵华年便说:“你知不知道镇南王世子妃请了108个老人为镇南王秀百寿图的事儿?”
“听说过了。”
“这长寿老人哪是这么好找的?听说还真被他找着了,也不知道那些老爷爷老婆婆们还能不能绣的动?”邵华年笑道。
燕惊澜也笑:“不可能整幅百寿图都由他们来完成的,应该是每人在上面绣一针,不然这可不叫百老献寿了,这叫纯折磨老人。”
邵华年听了吃吃笑个不停。
不过燕惊澜倒是十分惊奇,没想到镇南王世子妃为了准备这么个贺寿礼,竟如此兴师动众的,可见镇南王的寿礼会多么盛大。
转眼便到了镇南王生辰那一日。
杨佩环囊中羞涩,公中的财产被她们夫妻俩败了许多,拿出来的贺礼果然十分不像样。
她还振振有词说道:“年年都这样送,也不见得有谁说句什么,怎么今年你却要挑这么多事?”
“旁人不说,不代表旁人没笑话我们。”燕惊澜叫人拿出自己准备的寿礼,递给杨佩环,“这是暹罗来的象牙雕,这份礼我出了,你带上便是。”
杨佩环听说不用自己出钱,便立刻将东西给换了过来。
一行人这才动身去镇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