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二舅在村里包了西边的一处老鱼塘,这花掉了他所有的家当,每天都全身心的投入到鱼塘的管理上。
那时候刚好是夏天,二舅每天天还没亮就去池塘巡视,有时候凌晨也要去巡视一趟,生怕有人去鱼塘偷鱼。
这一天是农历七月十四,也就是鬼节这一天。二舅照例拿上手电筒去鱼塘巡视。
这晚的月光很亮,照在鱼塘的水面上泛起一阵阵银光。当二舅走到鱼塘北边的岸上时,手电筒突然闪了几下就熄灭了。
“见鬼了,新换的电池啊,咋就不亮了。”
二舅嘟囔着,拍了拍手电筒,还是不亮。
就在这时,他看见鱼塘中央浮着个东西,在月光下照着并不是很清楚。
开始二舅以为是死鱼或者是谁扔的垃圾,可是那个东西的轮廓看起来却不对劲。它随着水的波动轻轻的晃动着,隐约看见类似四肢的形状,有点像一个人,头朝下的漂浮在水面上。
二舅够着头仔细的朝那边看了过去,那东西似乎动了一下。
\"谁在那儿?\"二舅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
等了一会,二舅的话没有的得到回应只有水面被夜风吹起的细微的波纹。
二舅的腿开始发抖。他今年四十二岁,从小在村里长大,虽然知道鱼塘最深的地方不过两米,不可能淹死人。但是那轮廓看起来很像个女人,长发散在水里,像一团纠缠的水草。
\"喂!\"二舅又喊了一声,声音已经变了调。
那东西又动了一下,这次更明显,好像就要转过身来。二舅吓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一屁股坐在了塘埂上,手电筒也掉在了地上,他踉跄的爬起来往后退。
一声“哗啦”的水响传来,就像它从池塘的水里站起来一样。
二舅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跑,一路上跌跌撞撞的,终于回到家了。
到家以后连门都忘记了锁,直接往被窝里钻,整个身体不停的瑟瑟发抖。
二舅妈被他吵醒了,骂他发什么神经,二舅只是发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天一亮,二舅就拉着大舅一起去了鱼塘。池塘里的水面在太阳照射下像一大块镜子,池塘中间什么也没有。他们又在鱼塘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发现。
\"你昨晚是不是喝多了?\"大舅皱着眉头问。
二舅摇了摇头:\"我昨天晚上根本没喝酒。\"
\"那就是你眼花了。\"大舅拍拍他的肩,\"这鱼塘已经几十年了,根本就没淹过人。\"
二舅只能无奈的点点头,但心里知道那不是幻觉,昨天晚上看见一切那么清晰。
过了三天,二舅生病了。那天他正在喂鱼,突然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全身开始不停的抽搐,嘴巴里往外吐着白沫。
刚好被路过的村民看见,他们把二舅送到镇上的医院。医生说二舅是癫痫发作,给他开了药就让回家休养着。
二舅四十多岁,以前从来没得过癫痫,家里也没有这个遗传病,医生开的药一点效果也没有。
二舅的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有时最多一天能晕倒抽搐三四次。二舅妈急的团团转,带着他跑遍了县里市里的医院,检查做了一堆,医生检查了,确诊不是癫痫,但也检查不出结果,都是让二舅回家休养。
后来找了一位老中医给看看,老中医告诉我们,二舅不像是得了什么病,倒是挺像被什么惊吓到了,他的心神不宁,魂魄不稳定。
二舅妈想起二舅发病前鱼塘那晚的事,就偷偷去找了村里的神婆。
神婆姓马,住在村东边最角落里的一套房子里,听说她能通阴阳,不愿意和村民们居住的太近。
二舅妈找到她,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她听了之后,闭眼掐指算了半天,突然浑身一抖,眼睛直翻白。
\"水里有东西,\"神婆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一个女鬼,她在索命。\"
二舅妈吓得直哆嗦:\"那怎么办?\"
神婆恢复正常后,告诉二舅妈必须每年在农历七月十四那天去鱼塘祭拜,准备三牲酒礼,烧纸钱元宝,还要对着水面磕三个头。
\"她怨气太重,只能安抚,不能驱赶。\"神婆严肃地说,\"记住,绝对不能中断,否则......\"
神婆没说完,但二舅妈明白那半句话的含义。
第一年祭拜后,二舅的病情好转了不少,发作次数减少到每月一两次。
但第二年祭品准备的不够,结果二舅当天晚上就发病了,这次比之前的都更严重。
就这样过了五年,二舅成了半个废人,鱼塘也荒废了。全家的积蓄都花在了医药费和每年的祭品上。
第六年的七月十四,二舅坚持要自己去鱼塘祭拜。他说这些年都是家人代劳,今年他要亲自去道歉,也许那\"东西\"会放过他。
那天傍晚,二舅提着装满祭品的篮子出了门,再也没回来。
第二天清晨,放牛的孩子在鱼塘边发现了二舅的尸体。他仰面倒在岸边,眼睛瞪得极大,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嘴角还残留着白沫。法医说是癫痫发作导致的猝死,但村里人都知道,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二舅下葬后第七天,大舅却开始发病了。
和二舅一样,大舅也是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去医院检查,同样是查不出原因的癫痫。大舅妈立刻去找马神婆。
神婆摇了摇头叹息道,\"还不够,下一个轮到谁,就看那东西的心情了。\"
大舅比二舅撑得久一些,整整十年。这十年里,每年的七月十四,大舅都严格按规矩祭拜,不敢有丝毫怠慢。但病情还是逐渐恶化,发作时越来越严重,有几次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第十年的祭日,大舅照例去鱼塘。那天晚上下着大雨,雷电一直不停歇,大舅妈不放心,想跟着去,被大舅厉声喝止。
\"这是男人该受的!\"大舅红着眼睛说,\"不能连累你和孩子!\"
大舅冒着大雨出了门,三小时后,邻居在鱼塘边的老柳树下发现了他。大舅蜷缩在树下,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他的表情和二舅临终时一模一样——极度的恐惧。
外婆今年九十一岁了,白发人送走了两个黑发儿子。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鱼塘的方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