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昱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神情复杂低下头。
原本,他们今日来此之前,都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来劝秦川收回新制,沿用旧制。
但是,秦川仅仅取出这道圣旨,便足以将他们的嘴全都堵死。
他们这些人,在扬州地界还算有点分量。
但是与真正的大人物相比,就如尘埃般渺小得微不足道。
就凭他们,是能跑到京城,劝陛下收回成命?
还是能劝秦川为了他们,而违抗陛下的旨意?
想想都知道,哪个都不可能。
一时间,各大家主都变成了哑巴一般,一个个垂头丧气,低头不语。
秦川淡淡一笑,宽慰道,“诸位,你们不必如此沮丧。”
“我知道,改革农社制和换粮制,肯定会影响到你们各位的利益。”
“但是,反过来想想,你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众人怔了怔,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陆乔昱纳闷道,“秦大人,这改革制度,对我们能有什么收获?”
秦川不紧不慢解释道,“诸位,这段时间忙着搞农业社和换粮所,我几乎每天都寝食俱废。”
“今日,我既然百忙之中来赴你们的宴,就代表拿你们都当做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我们就不说两家话。”
“试问各位,你们可否知道,这么多年来,扬州各府县的百姓,都是如何评价你们的?”
陆乔昱等人都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不……不知道……”
秦川忍俊不禁,笑道:“连我远在江宁府都听说过,你们难道还能不知道?”
“我看,你们不是不知道,而是羞于启齿而已。”
“在百姓们的口中,说好听一点的,你们是土豪劣绅,无赖恶霸。”
“说难听点,你们便是剥削压榨百姓血汗的蛀虫、吸血鬼。”
“你们或许可以用得到的利益麻痹自己,嘴上说着不在乎这些。”
“但说白了,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世世代代住在这片土地上。”
“谁会愿意永远背负乡亲们的骂名,被人背地里骂遍祖宗十八代?”
听闻此话,陆乔昱等人都不由低下了头。
这一番话,可谓是说进了他们的心坎中,让他们都深深感到共鸣。
秦川微微一笑,继续道,“扬州城这些穷苦百姓,世世代代都受你们,以及你们祖辈的压迫。”
“想要逆转口碑,摆脱骂名,绝非容易之事。”
“而本次农社和换粮所的改革,或许就是你们此生仅有的翻身机会。”
“如果你们积极支持本府的改革行动,让乡亲们得到实质的好处。”
“那么百姓在拥戴本府的同时,也会铭记你们的仁义和恩德。”
“你们失去的不过是一点钱财,赢得的却是扬州所有百姓的名誉和口碑。”
“试问这二者,对于你们这些家财万贯的富贾来说,孰轻孰重?”
家主们面面相觑,都不由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秦大人此话,有道理啊……”
“庄稼地里扣出的这点银子,对于我们来说,有当然是最好,没有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若是用这点利益,能让我们像秦大人一般,赢得百姓们的爱戴,又何乐而不为?”
见众人都产生动摇,秦川淡淡一笑,继续道,“各位,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除了百姓们的拥簇和爱戴之外,还有实质性的利益,你们也可以得到。”
众人顿时都精神一振,兴奋问道,“敢问秦大人,这实质性的利益,又是什么?”
秦川淡笑着解释道,“现如今,扬州各府县的农业社都已经划分好,每五十亩到一百亩地为一社,共计有不下上千个社。”
“虽然原则上,农业社的成立,就是为了让农民能抱起团来,自己当家做主。”
“但是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
“上千个农业社,数十万的农民,总要有人进行管理吧?”
陆乔昱顿时瞪大眼睛,震惊道,“秦大人,您……您的意思是……”
“不错。”
秦川点了点头,咧嘴笑道,“扬州城的田亩土地,从前大多数都是归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私有。”
“现如今,虽然成立农社制后,这些土地统一归属官府,但也不代表你们手中的地契,就直接变成了废纸。”
“我已经与李总督商议过,等到各大农社正式成立之后,就由你们来担任监管,管理那些你们原先土地划分而成的农社。”
“每年的收成,朝廷的赋税占两成,官府的赋税占两成,百姓们自己留下五成到换粮所交易银两。”
“多出的一成,便归你们这些监管所有。”
“除此之外,每年丰收季过后,换粮所会统计出各大农业社的亩产情况,从而进行比试和较量。”
“亩产最高,收成最好的农业社的监管,担任为期一年的扬州司农使。”
众家主听得一愣一愣,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陆乔昱弱弱问道,“秦大人,敢问……这司农使是什么官,怎么我们从未听说过?”
秦川淡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与李总督商议之后,在扬州设立的官位。”
“官居九品,月俸十两白银,与师爷、押司、通判一样,都是正式的朝廷命官。”
“司农使可以在府衙参与议政,大小诸事的决断皆可参与。”
“而职责权力,便是管理扬州所有农业社和换粮所。”
听闻此话,陆乔昱等人顿时都激动雀跃起来,心中动起小九九。
说实话,他们这些世家豪强,经过一代代人的积累,银子早就已经赚够。
而在不缺银子的情况下,自然就要惦记起声名口碑,以及官府的权力。
现如今,秦川推行的农社制和换粮制,不仅可以挽救他们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口碑。
更让他们有机会成为朝廷命官,进入官府的权力中枢。
好像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利大于弊的好事啊。
秦川微笑道:“诸位,你们就算没有听过司农使,至少总该听过朝廷的大司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