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仙门的山门在朝阳中若隐若现,石阶上残留的魔纹被晨露浸润,泛着诡异的幽光。我握着玄都客的手微微收紧,他腕间褪去魔纹的皮肤下,淡青色血管随着紧张的情绪微微跳动。七师叔走在前方,特意将掌门令符悬于腰间,暗金色的符文在晨光中流转,似在宣示某种无声的威慑。
“站住!”守山弟子的长剑横在我们身前,剑锋却在瞥见七师叔令符时微微颤抖,“师叔,这、这魔修......”
“他是玄都客,亦是玄都仙门的恩人。”七师叔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震落松枝上的残雪,“让开。”
穿过空荡荡的主殿,往日热闹的演武场如今荒草丛生,石碑上“斩妖除魔”的刻字被魔气侵蚀得面目全非。议事堂的铜门缓缓推开,数位长老坐在蒲团上,他们望向玄都客的目光中,警惕与愧疚交织。为首的三长老抚着白须,忽然重重一叹:“当年先掌门勾结魔族之事......终究是仙门之耻。”
玄都客正要开口,我抢先一步上前:“诸位长老,玄都客为封印魔将险些魂飞魄散,血契虽解,但他与我共历生死,理应......”
“清玄师妹不必多言。”三长老抬手打断,掌心摊开一枚刻着流云纹的玉牌,“玄都仙门亏欠他的,自会偿还。这是客卿令,今后他可自由出入仙门,若有人敢刁难......”老人眼中闪过厉芒,“便是与整个玄都为敌。”
玉牌落入玄都客掌心的瞬间,他的睫毛微微颤动。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无措的模样,仿佛惊弓之鸟突然被温柔触碰。而在我们身后,七师叔悄悄抹了把眼角,又故作严肃地哼了声:“愣着作甚?还不去看看你的药庐!”
药庐坐落在后山竹林深处,是七师叔连夜让人收拾出来的。青瓦白墙的小院里,药田种满灵植,石桌上摆着半干的草药。玄都客抚摸着药锄,突然轻笑出声:“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这魔修也能在仙门种药。”
“谁说你是魔修?”我将新制的月白色道袍抛给他,衣袂扫过他耳尖时,闻到淡淡的松木香,“你是玄都客,是......”脸颊突然发烫,我转身摆弄药篓,“是要陪我看遍六界山河的人。”
寂静中,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玄都客绕到我面前,月白色衣摆扫过药田,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他指尖挑起我一缕发丝,声音低得像是怕惊飞什么:“清玄,那日在幽冥渊,你说剑要守护值得之人......”
“轰!”一声巨响震得竹林簌簌作响。我们同时转头,只见东南方天空腾起滚滚黑烟,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妖兽嘶吼。玄都客的黑刀已出鞘一半,却在看到我取出传讯玉简时停下——玉简上闪烁的,是昆仑派的求援符文。
“边境出现魔化妖兽潮。”我将玉简递给七师叔,老人的脸色瞬间凝重,“他们怀疑与幽冥渊魔气外泄有关。”
三长老拄着拐杖匆匆赶来:“清玄、玄都客,如今仙门上下,唯有你们最熟悉魔修功法......”
“我二人即刻启程。”玄都客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我对上他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在魔将识海时,他说过“若天道不容,便劈开这天道”。此刻他周身气息凛冽,却又在低头看我时化作绕指柔:“这次,换我护着你。”
昆仑派边境的戈壁滩上,黄沙被魔气染成诡异的紫色。数百头魔化犀牛踏地而来,它们的独角闪烁着暗紫色光芒,所过之处岩石寸寸龟裂。玄都客黑刀划出的血刃与我的清月剑诀交织,却只能暂时击退妖兽,无法彻底斩杀——这些魔化妖兽的伤口处,不断涌出黑色雾气,瞬间愈合伤势。
“它们的弱点在心脏!”我挥剑挑飞一头扑来的魔狼,余光瞥见玄都客周身魔气暴涨,“但魔气会保护要害!”
玄都客突然将黑刀插入地面,双手结出复杂的印诀:“清玄,助我!”他的额头浮现出古老的魔纹,与当年魔尊残魂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我心领神会,灵力注入玄都令牌,金光与魔气融合成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以我之身,借天地浩然!”玄都客的怒吼震得戈壁震颤,黑刀拔起的刹那,光柱化作巨大的光刃,精准劈开一头魔化犀牛的胸膛。暗红色的心脏暴露瞬间,我甩出缚仙索缠住心脏,令牌金光暴涨,将魔气彻底净化。
战斗持续到暮色四合,最后一头妖兽在金光中消散。玄都客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黑血——强行使用魔修秘法,让他旧伤复发。我慌忙扶住他,却被他反手拉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清玄,你看......”
远处,昆仑派弟子们举着火把赶来,他们望向玄都客的眼神不再充满敌意,而是带着敬畏。更远处,残阳将天空染成血色,与他嘴角的血迹相互映衬,却让我想起初见时,他从血棺中走出的模样。那时的他是令人胆寒的魔修,而如今......
“玄都客!林清玄!”七师叔的声音混着灵力传来,“仙门传来消息,发现了先掌门残魂的踪迹!”
玄都客与我对视一眼,同时握紧手中的武器。这场与心魔、与阴谋的战斗,或许永远不会真正结束,但只要能并肩而立,再黑暗的前路,也终会有破晓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