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罗大妈嘲讽地笑了笑,问陶芹:“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遇到过。就我刚说的,你也能猜到了吧?”
陶芹点头:“那姓孙的就是你那俩继子的亲妈?”
“嗯,可不是么。我就是个傻子。”罗大妈叹了口气,那眉毛、那嘴巴,那么像,自己那十几年就跟瞎了一样。
“我那大儿子还想补救一下,说在他们心中,孙木兰才是他们妈妈,所以弟弟才这么说的。我虽然傻,但这时候脑子转得飞快。见瞒不住了,最后,我丈夫张正学告诉了我实情。”
张正学在建国前娶了一个地主家小妾的女儿,生了两个孩子。还是由于局势问题,地主全家想逃到对岸去。本来说好,张正学一家也能带过去的,结果小妾妈脑子发抽,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了正房,正房直接不带这几人了,小妾很快就病死了。
建国后,俩夫妻害怕成分问题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张正学就对外宣称老婆已经死了,所以又娶了罗大妈。实际上,孙木兰一直生活在张正学乡下二弟家,基本不出门。
趁着罗大妈生张美丽,张正学就趁机把孙木兰给带了出来。
罗大妈后来想想,刚结婚时,张正学就换了房子,周围都是陌生邻居,估计早就在为接回孙木兰做准备了。
“陶芹啊,最让我失望的就是我家美丽了,她竟然也早就知道了孙木兰的身份,非但不介意,还一心当孙木兰的女儿。”罗大妈想到这点就特别难受,“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女儿都不愿意认我。她以为孙木兰是什么好人吗,如果真把她当女儿,怎么会为了亲儿子把她推给一个傻子。”
“那张美丽怎么现在又跟我家立冬谈上了?”陶芹不太理解,照理说,哪怕张美丽想分手,厂长也不会愿意的。
罗大妈反问:“前两年,说有个傻子被人捅死的新闻,你忘了?”
陶芹蹙眉:“这么巧,就是张美丽的傻子对象?”
“就是他,自己脑子不灵光,家里人脑子也不好,还给很多钱放他身上。傻子经常偷跑出门,这不就被人盯上了。为了钱发生了争执,就这么被捅了。”
当然,这些都是罗大妈后来费心听见的消息:“那天我就跟这一家没良心的决裂了,我恨呐,连美丽我都恨上了。当时,美霞跟方宇已经定下来了,方宇爸妈跟大儿子过的,他就让我跟美霞直接过来跟他住。我呀,特别感谢这个女婿,在我绝望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处。我也没心思上班了,就直接把工作给了美霞。美霞也生气,迁户口的时候改了姓,就随我了。我怕我说得越多,你们问得越多,从来没说过我有工作的事。就让你们以为我是个没钱没男人没房子的命苦女人,只能跟着女儿住吧。”
“怪不得呢,我们之前还想着你们母女怎么一个姓,难不成美霞她爸也姓罗?不过,我们怕戳你伤口,也就没问过。”
“谢谢你们这些邻居了。”罗大妈有些欣慰,“再说美丽的事吧,傻子死后,厂长是想让美丽守望门寡的,美丽都住进了厂长家。结果厂长被调查了,美丽直接踩了厂长一脚,说他强迫良家妇女给儿子守寡,厂长就被下放了,美丽这才脱身的。”
“哎。”陶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叹气。
罗大妈也愧疚:“你也别怪我,虽然不认这个女儿了,但她总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是希望她能过好的。实话说,要不是因为咱们住一个院子,我是肯定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也希望你别说出去,就算立冬那,也请你斟酌着说。”
“那是自然,放心,我连我家老沈也不说。”
接着,陶芹又把沈夏至夫妻发生的事说给了罗大妈听。
“这大媳妇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张家的眼,我是很嫌弃的。美丽也确实被教坏了,谎话一个接一个的。”罗大妈摇摇头。
知道了张美丽的过往,陶芹不想再继续戳罗大妈伤疤,就起身告辞:“夏至夫妻俩还在家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
回到沈家,沈夏至正在给周爱琴烧水洗澡,今天这一天闹的,周爱琴都没泡上澡。
“妈,爱琴都没洗澡,我们都忘了问澡堂子退钱了。”沈夏至有些懊悔,当时脑子全是撞人的事了。
陶芹安慰他:“就当散财买平安了,明年你们夫妻都会事事顺利的。我先去做饭,你们吃了之后就先睡吧。晚上沈分来你们不用招待,亲兄妹没那么多礼。”
沈夏至本来就累,听见母亲这么说,也没有异议,等吃完饭就抱着媳妇睡了个天昏地暗。
晚上沈秋分跟赵振东过来,发现没有看见沈夏至,就问:“我二哥二嫂呢?”
陶芹就把白天发生碰瓷的事情说了一遍。
“妈,那女的不能娶。她家里有问题,她本人也有问题。”沈秋分听了,直摇头。
见女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陶芹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我也不想她进门啊,不过这是立冬娶媳妇,我也不好多干涉。要是因为没娶上这个媳妇,他怨我一辈子呢?”
“那就不来往了,你还有三个孩子呢。我们养你,把沈立冬那狗日的赶出家门,让他自己跟那张美丽生活。他要是真这样对你,我再也不要理他了!”沈秋分气鼓鼓,想到沈立冬可能的行为,她就生气。
沈青山听着母女俩的对话,也插了一句:“我们把事情跟立冬说,他要怎样都随他。脑子要是这么蠢,我也不要他,媳妇你别担心。”
陶芹怎么能不担心呢,上辈子的事她忘不了啊。重生到现在,她一直在逼着自己改变,儿女们也很亲近她,这段时间就跟做梦一样。
自己是下定决心不管他们了,可是就像罗大妈说的,孩子总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关心、不亲近他们?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沈立冬也在上午回了大院。沈夏至夫妻把碰瓷事情跟他说了一遍,陶芹后来又把他拉到房里说了张美丽跟罗大妈的关系。
沈立冬原本回家的欢喜劲儿没了,他苦恼地抽了一根烟,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找个媳妇,怎么就这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