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未散尽,晨光却已悄然爬上御膳房的琉璃瓦。我站在灶台前,指尖轻轻拂过一筐新到的干贝,壳面湿润,质地紧实,倒是个好兆头。
“娘娘今日起得这般早?”掌勺的老厨娘端着一盆新鲜莲藕从我身边经过,笑吟吟地问道。
我点头:“总得亲自看看,才能放心。”
她应了一声便低头忙碌去了。我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厨房,心中略感欣慰。自从后宫新规推行以来,这些平日里只知争风吃醋的妃嫔们,竟也渐渐生出了几分规矩意识。连带着这御膳房,也比从前多了几分秩序。
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喘着气道:“沈大人,云少主在偏殿等您,说是有急事要商议。”
我皱了皱眉,与顾言澈对视一眼,他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份折子,见我望来,淡淡一笑:“看来你今天的‘巡查’得提前结束了。”
我没说什么,点点头,快步朝偏殿走去。
云逸尘果然已在殿中等候,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神情愈发凝重。见我进来,他站起身,语气不似往常那般轻佻:“清欢,出事了。”
我走到案几前坐下,目光平静:“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我们和江南漕帮的合作,黄了。”
我微微挑眉:“具体怎么回事?”
他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原本一切都谈妥了,漕运路线、货物分配、分成比例,全都没问题。可就在昨日,漕帮突然派人送来一封信,说合作终止,理由是我们‘信誉有损’,还提了几笔几年前的旧账,说我们拖欠货款未结。”
我听罢,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拿起茶盏缓缓吹了口气:“你信上那些‘旧账’是真的?”
他摇头:“都是莫须有的指控。这几年云家账目清明,从未拖欠过任何款项。更何况,那些所谓的‘旧账’,早该过了时效。”
“那就是有人故意栽赃。”我放下茶盏,眼神微冷,“漕帮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毁约,背后一定有人授意。”
云逸尘苦笑:“我也这么想。只是……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不仅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还暗中联系了其他几家漕运势力,意图联手排挤我们。”
我沉默片刻,抬眼看他:“你觉得是谁?”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桌上的茶渍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萧家。”
我心头一动。
萧婉仪虽已失宠,但她的家族仍在朝中根深叶茂,尤其在漕运方面,仍有不小的影响力。若真是她幕后操纵,那这次的毁约,恐怕不只是商业竞争那么简单。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问。
“是南边的情报网传来的消息。”他压低声音,“漕帮内部有一名老舵手曾私下见过一位身份神秘的客人,那人带来了大量银两,还有萧家的玉牌。”
我点了点头,心中已有计较:“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想请你帮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云家不能就这么被踢出局。”
我笑了笑:“你想拉我下水?”
他耸肩:“你已经在这条船上很久了,现在想跳也跳不下去了。”
我轻叹一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初升的朝阳,缓缓道:“好,我帮你。”
他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我回头看他,眸光坚定:“但我要提醒你,这次的事,恐怕不会像以往那样容易解决。萧家既然敢动手,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十足的准备。”
他点头:“所以我才需要你。”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云逸尘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借助我在江湖中的情报网,以及云家在南方的生意人脉,我们逐渐拼凑出一条完整的线索。
漕帮那位老舵手,在事发后便消失了。但我们很快找到了他的家人,从中得知,那位神秘的客人并非独自前来,而是带着两名随从,其中一人曾在京城里出现过——正是萧家的亲信幕僚之一。
这一发现让我更加确信,此事绝非偶然。
与此同时,我们也开始反向施压。云逸尘利用手中的资源,迅速切断了漕帮与其他几家漕运势力的联络渠道,并放出风声,称云家愿意以更优厚的条件与愿意合作的势力重新谈判。
这一招果然奏效,几家原本观望的漕运势力开始动摇,甚至有人主动派人与云家接触,试图撇清与漕帮的关系。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局势正在好转之时,一封匿名信送到了我的手上。
信封用火漆封得严实,落款处没有任何署名,只画了一朵梅花。
我拆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若再插手此事,恐伤及无辜。”**
我将信递给了云逸尘,他看完之后脸色阴沉如墨:“这是威胁。”
我点点头,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他们怕了。”
他看着我,眼中既有担忧也有敬佩:“你真不怕?”
我轻笑:“怕什么?我已经不是那个躲在谢小姐身后的丫鬟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还是那个会偷偷藏在我马车里偷吃糖糕的小丫头。”
我挑眉看他:“怎么?后悔把我卷进来了?”
他摇摇头,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我只是担心你。”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比你想的要坚韧得多。”
夜色渐浓,我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灯火摇曳的宫墙。
这场局,才刚刚开始。
而我,早已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