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璇儿看着齐钰和青黛安排吩咐这些时自然随意,心里还有些不太舒服的小心绪,不过知道齐钰的为人,所以也想着是不是提醒一下齐钰,对方来此的目的好似并不简单。
青黛走出去后,齐钰看看席璇儿欲言又止的神色,给太子和席璇儿等人倒上茶水。
齐钰端起杯子闻着茶香:“好茶确实要配好器,这般粗糙的茶器好似一下子,就把品茗闻香,变成了止渴饮水了。”
垫过了话后才转向席璇儿:“你这欲言又止的是有事么?”
席璇儿看到大家注视过来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看看门外才对齐钰说道:“看你最近似乎和邻居走的很近,你也知道你的小院子是我和大兄长常去的地方,所以我对那里的安全也很重视,左邻右舍的都一一排查过,就怕有些事情不在掌控。”
齐钰依旧微笑着等着席璇儿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对席璇儿调查自己周围或是监视什么表露不满。
席璇儿接着说道:“我查过你的这些邻居,都是庆国来的商人,人数众多,接近三四百人,虽说经营着布庄和货站但是都没有丝毫商人的筹措,也不在意生意好坏,也不接出了京城的货运生意,这哪里是经商的行为?加上最近我总是看到她们初入你身边,所以才有些担心,怕她们别有所图!”
齐钰知道有些事迟早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本想着这些事越晚越好,可现在看到席璇儿担心自己的神色,齐钰知道还是要给对方一些合理的解释为好!
齐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暂时还不能透露,虽说和席童席璇儿相处的这段时间,感情日渐深厚,但是国与国之间个人情感有时就怕去拿来当做考验。
齐钰不想面对有朝一日的为难和失落,哪怕自己相信对方对自己的感情经得起考验,齐钰依旧还是选择谨慎对待。
先是歉意的给席璇儿倒上水,而后感谢地姿态笑着说道:“让你担忧了,有些事情因为我的不确定,所以没有和你与大兄长细说,是怕自己查实后引起误会,我说过我记不起家中之事,不记得自己的出身和经历,前些日子我的小妹找到我时,我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的心态,对她说的事情半信半疑。”
而后看向席童说道:“我与大兄长和公主结识,本就是巧合加上老族长的小心思,到了如今我们关系融洽,我也担心从我这里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不过近日来我恍恍惚惚的也回忆起不少曾经的往事,也多少知道一些我的家室和经历过的一些零碎的片段,我的妹妹也不是来自景国的那个郡县那个小城,只是怕我一时接受不了才编制的身份。”
听到这里席璇儿的心里抽了一下,大概知道齐钰要说什么,手里的茶杯紧紧地握了起来:“惜辰记起往事了?”
齐钰点点头:“我出身庆国,也出自豪门世家,是家中嫡子也是长子,大家族里的龌龊事情总有不尽相同的地方,所以在我外出时受到了来自家中各别有心人的暗算,被人通过商队绑到景国,本想勒索一大笔钱财,可是因为意外让我跌落古墓,看我坠足身死,又因事情仓促间暴露了元凶,所以忙着善后消除痕迹,也就没人在意我这被认为已经身死的人。”
席璇儿听到这里既是感叹齐钰的身世,又是同情齐钰的遭遇,齐钰接着说道:“好在命不该绝,才有了小书院里的齐先生,才有了那个让我当做家园的桃山,也是家中长辈这两年依旧不放弃的寻找,所以机缘巧合和秦拓在湖畔遇到了我的贴身侍女,也就是那日公主见到的我的妹妹,她也被安排在京都负责查找我的踪迹。”
席童拍拍齐钰的肩膀:“你这也算终于找到家人了。”
齐钰开心的笑着说道:“大家世族,家中长子,所以那三四百人的队伍,也是家中安排而来的护卫,一次的担忧让家中长辈已是心有余悸,再不敢有任何的闪失了。”
太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齐钰,嘴里“啧啧”发出羡慕的声音:“看看,有钱人的嘴脸,我出门都不敢随时带着三四百人。”
齐钰也是没办法啊!得给那么多的人找个合理的身份啊。
席璇儿倒不关心齐钰身边多少人护卫,而是有些急迫的问道:“你要回庆国了么?”
身边的几位兄长听到席璇儿的问话,又看看自己妹妹的神色,心下恍然,自己的小妹妹这是对齐钰有了好感。
齐钰摇摇头:“庆国暂时还不回去,家里还要把一些隐患排除干净,我也不想过早地把自己圈进笼子里,在外过两年自己喜欢的生活总是开心的。”
大家听了齐钰讲述着离奇的经历后,也为齐钰恢复记忆找回过往而开心,同样的也并没有因为齐钰是庆国人而有了疏远。
当热气腾腾的铜锅端了上来,一盘盘的蔬菜,切得薄薄的羊肉片,还有各类的菌菇、百叶、鱼丸、虾丸。饭还没吃,这火热的氛围感已经让在座的众人舒心不已。
齐钰拿过调配好的料碗,这时的料碗也没有豆腐乳和辣椒油这些调味品,芝麻酱和细盐再加上葱碎芫荽就足以飘香四溢了。
拿过干净的竹制的夹子,齐钰开始向锅中放置食材,羊肉片在几次翻滚后,齐钰赶紧招呼大家:“这时的羊肉最为细嫩,夹在碗中用这个小料蘸着吃!”
席童丢了一片沾满料汁的羊肉入口,片刻之后伸出大拇指:“比起吃来,我最服你!香!”
齐钰倒上一杯酒:“抿上一口酒,才是绝配!”
一顿饭吃的大家一边感叹一遍赞许,感叹这些年吃的饭好似只为了果腹,赞叹着齐钰这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回程的马车上,齐钰和朝颜青黛说着自己在吃饭时的讲述,齐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青黛道:“今后大家也不用在那么多的顾忌了,不过留在暗中的布置还是不要撤出,我相信和几位皇子的感情,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不是针对他们,是针对的未知的风险!”
第二日的早朝依旧,连续三天的朝议只针对一个问题,这让两位相国也颇为头疼,虽说朝议本就是个吵架发泄的过场,真正用来解决问题也大多是层层呈报的奏疏,和大朝议之后的小朝议。
御书房外间的集贤殿,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地方,可是这么个事情天天通过大朝议来给帝王施压,这次有些过了。
景帝坐在龙椅上轻轻地咳了一声,淡淡的开口道:“已经三日了,明日的朝会也该给西邙一个回复了,作为我景国的帝王,朕希望我景国祥和安宁,但是希望只是朕的对美好的憧憬,朕呢!不惧一战,也不惜一战!可是战争能打不出景国富足强盛,同样朕呢,也不惧威胁,不惧压在身上的危难,即使战争让我们景国依旧回到初建时的起点,那大不了从头再来!”
景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昨日傍晚时分,几位世家的族长和朕共进晚餐,亦是听闻我景国居然被西域蛮流恐吓,故而心生愤慨,借此聚会举杯同盟君臣携手共赴国难,愿用金山银海族中英冠与朕一起,打出一代景国人的该有的气魄,挺起一代景国人该有的脊梁。朕为此感到骄傲,感到欣慰,景国上下一心,那就绝不会惧怕这世间一切威胁,也绝不惧怕强加给我们的战争。”
殿下的朝臣中有几人转身走出队列,手中的笏板擎起身姿一躬到底,“愿为陛下分忧!”另一侧的武将之列也走出几人,单膝跪地道“愿为陛下持戟!”
齐相陆相对视一眼,带头躬身道:“愿为陛下分忧!”殿下群臣已然了解,这是陛下和世家达成了协议,于是群臣俯首唱和。
景帝抬手请起众臣:“景国有你我君臣同心,是天下之福啊!”
回到龙椅上坐定后,景帝拿起一份奏章:“前些天长公主给朕递来奏疏,关于景国茶商协会各分会的奏请,有很多的构思令朕感觉设计微妙且行之有效,能极大的提升各地与京都间的协作共赢,为此朕也对此做了调整,新的行业新的赋税来源,既能带动各地茶山茶厂的效益,给当地的茶农带来生活和财富的提升,又能同时带动竹制行业、瓷器、陶器、手工艺、等各类行业,很好!”
景帝把手中的奏章放在御案上,笑着说道:“自家的孩子长大了,知道为国分忧,为朕缓解压力,这让朕很是欣慰,不过呢,朕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承担那么重的负担,所以朕想着把京都的茶商协议扩大一下,除了增加一个茶税衙门之外,再增加一些各州郡的代表,茶税衙门不得参与经营和督管,只负责账目审计和税银收取,各州郡的代表是为了各州郡的利益,与京都协会的运作上下环接,不出现一家独大盘剥地方。这个想法呢,接下了朕会坐下来和齐相陆相,还有几位正好来京的老族长谈谈,对于地方的了解那几位老人家可以说是经验丰富啊!好了接下来各位爱卿还有何事需上奏?”
殿下再无声息,景帝看了一眼右侧的宁喜,宁喜高声唱和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等了一息殿下安静,景帝笑呵呵说道:“退朝!”
齐相陆相瞥了一眼一旁装睡的童国公,齐相咳嗽了一声:“童国公,退朝了!”
童国公慢慢睁开眼睛:“今天睡得踏实,没那么多吵闹的声音,前两天这殿里闹耗子,吱吱喳喳的睡不安稳,好像还有小狗子不护家了,开始冲着家主汪汪叫了,哎呀,还是老了啊,经不起这乱哄哄的场面了!”
齐相眼神飘向宫外,看了一眼大点之外越行越远的朝臣:“家大了,总有些角落里清理不干净,一些碍眼的家私想换吧,又没钱淘换,几根老木头的梁柱虽说大漆重彩的彰显华丽,可戳在哪里本就不堪重负,拿走了又怕新的梁柱不安稳,还是得先有了钱才有底气,大不了推到了重建。该丢的丢该换的换!”
陆相抚着胡须呵呵笑:“牢骚鬼,唠叨了一辈子!走吧,去问问陛下是怎么让这群老家伙变了口风?”
几个老臣一起向集贤殿走去,而此时的天空阴暗的云层也慢慢的向外退去,阳光似劈开了云幕,照在身后的大殿之上,红墙碧瓦和白玉的栏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