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怕凌辰拒绝,连忙补充条件。
客座教授?
这个邀请,确实出乎凌辰的意料。
他此行参加交流会,本意是扬名,积攒功德,也为自身的修行,寻找一些可能的尘世契机。
去大学任教,似乎与他“体悟红尘”的初衷有些偏离。
但也并非全无益处。
大学校园,人气鼎盛,或许能接触到更多形形色色的病例,也能更深入地了解这个时代的医学体系。
况且,一个官方认可的身份,有时确实能省却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凌辰略作思忖,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可以。”
两个字,平静无波。
林义闻言,却是喜出望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太好了!太好了!”
他搓着手,连忙道:“那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等大会结束,我再详细跟小友谈谈具体事宜!”
两人迅速交换了电话号码。
林义小心翼翼地将写有凌辰号码的纸条收好,仿佛那不是一串数字,而是无价之宝,脸上的笑容自此就没断过。
接下来的会议时间,林义的心思显然已不在台上。
他不时侧过头,低声与凌辰探讨些中医上的疑难,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请教的意味。
越是交流,他心中越是惊涛骇浪,对身旁这个年轻人的佩服也越发深厚。
中午时分,主办方在酒店宴会厅安排了丰盛的自助餐。
林义热情洋溢地邀请凌辰同往,席间更是将他郑重介绍给了几位相熟的中医界元老。
那些先前还对凌辰抱有疑虑的老专家们,在林义的极力引荐和简短交流后,无一不被凌辰那渊博的学识和从容的气度所折服。
态度,也随之变得格外客气与尊重。
下午的议程,多是些经验分享与病例讨论,氛围相对轻松。
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才正式落下帷幕。
凌辰与林义简单约定了后续联系的时间,便先行一步,离开了酒店。
他没有回的别墅,也未前往济世医馆。
而是驱车,方向一转,朝着江城那条颇负盛名的古玩街驶去。
古玩街坐落在老城区,一片精心保存的仿古建筑群落之中。
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蜿蜒街道,带着岁月的温润。
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飞檐翘角,古韵盎然。
除了固定店铺,街道两侧更是密密麻麻挤满了地摊。
形形色色的“古董”琳琅满目,真假难辨。
瓷器、玉器、字画、铜钱、泛黄的旧书……应有尽有,杂乱却也生机勃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混杂着尘土、旧物的霉味,以及熙攘的人气。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游客的谈笑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幅鲜活的市井风情画。
凌辰将车停在街口,信步踱入。
他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随性地漫步,目光随意扫过。
识海中,清玄的意识对他昨夜与墨衍的对话仍有些许不满,但墨衍关于“垃圾堆里寻宝”的提议,却并非毫无道理。
这种鱼龙混杂之地,偶尔确实能出现一些被凡俗掩盖,蕴含着微弱灵气或特殊材质的“废品”。
当然,对如今的他而言,绝大多数也确实是无用之物。
他的步履不疾不徐,眼神淡然地掠过一个个摊位。
那些在普通人眼中或许充满年代感的“老物件”,在他这位渡劫期大佬的神识感应下,绝大多数都只是现代工艺的仿制品。
连一丝一毫值得注意的灵气波动都欠奉。
他一路行来,心中评价基本只有两个字:赝品。
偶尔有那么一两件物品,似乎沾染了些许时光流逝的气息,但也仅此而已,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他轻轻摇了摇头,心绪平静,并未感到丝毫失望。
寻觅机缘,本就非刻意可得。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过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摊时,脚步却倏然顿住。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在摊位角落里,一枚蒙尘的玉佩上。
那玉佩样式古拙,色泽看着还算温润,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毫不起眼。
但在凌辰的感知中,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内部,却蕴藏着一股让他灵魂悸动,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气息!
那是……他自己的气息!
更准确地说,是属于他修真界本体,曾伴随他征战无数岁月,早已与他神魂气机深度相连的那枚【阴阳玉佩】的气息!
此玉佩乃家族传承之宝,随他历经数千年风雨,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凌辰的脑海。
难道……这枚玉佩,竟也随着他和墨衍的一缕神魂,一同穿越到了这颗蔚蓝的星球?
这个可能性,极大!
他那古井无波的心湖,第一次掀起了清晰可见的涟漪。
他缓缓迈步,走向那个地摊。
摊主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梳着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旧校服,小脸清瘦,带着营养不良的蜡黄,眼神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面前铺着一块褪色的蓝布,上面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小物件。
大多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发卡、旧玩具、几本旧连环画……那枚玉佩就混杂其中,毫不起眼。
“小妹妹,这枚玉佩怎么卖?”
凌辰蹲下身,目光落在玉佩上,声音放得格外柔和,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个怯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果然被他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小声嗫嚅。
“这……这个……”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定价,小脸上满是茫然和无措。
旁边一个守着旧书摊的大叔见状,连忙探过头来,热心地搭腔。
“哎,小兄弟,你看上这块玉佩了?”
大叔约莫四十来岁,面相看着还算憨厚,鼻梁上架着一副老旧的黑框眼镜。
“这是娇娇她奶奶留下来的物件,小姑娘家家的也不懂行情,你要是真心喜欢,给个百八十块,意思意思就行了。”
凌辰伸出手,轻轻拿起那枚玉佩。
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以及那缕微弱却无比真切的本源气息,让他心中再无半分怀疑。
这就是【阴阳玉佩】!
虽然灵性几乎散尽,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独一无二的印记,绝不会错。
他的目光,转向那个名叫娇娇的小姑娘。
“你叫娇娇?”他问道,声音依旧温和。
小姑娘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轻轻点了点头。“我叫徐娇。”
“唉,这孩子命苦啊。”
旁边那位卖旧书的大叔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动解释起来,声音里带着同情。
“她爸妈前几年出了车祸,人一下子就没了,这些年就跟着爷爷奶奶过活。”
“可祸不单行,前阵子她奶奶又查出来重病,要做大手术,家里的积蓄早就掏空了,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
“她爷爷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就靠着以前在厂里看大门那点微薄的退休金撑着,哪里够医药费啊。”
“这不,她奶奶以前身体好的时候,也常来这儿摆摊,卖点零碎补贴家用。现在奶奶病倒了,娇娇这孩子懂事,就想着替奶奶出来摆摊,能挣一点是一点,给她爷爷减轻点负担。”
大叔指了指徐娇摊位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语气无奈。
“我们这些老街坊看着也心疼,就帮衬着点,让她在这儿摆着,多少能卖点钱,也是个心意。”
凌辰默然。
他静静地看着徐娇。
看着她那双本该清澈灵动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愁和沉重。
看着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以及那双略显瘦弱的小手。
清玄那颗沉寂已久的道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崭新的一百元钞票,递到徐娇面前。
“这玉佩我要了,这是一万块,你收好。”
徐娇愣住了,小嘴微张。
旁边的大叔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哎!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用不了这么多!真用不了!”
大叔连忙摆手,语气急切。
“这就是个不值钱的老物件,顶多值个几十块,一百块都给多了!”
徐娇也回过神来,小手连连摇晃,说什么也不敢接那叠钱。
“拿着吧。”
凌辰将钱不容分说地塞进徐娇的手里,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钱你先收着,给你奶奶治病要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徐娇清瘦的小脸上,沉吟片刻。
“我是个医生。”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去看看你奶奶的情况。”
“或许……我能有办法。”
徐娇猛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茫然和不确定。
旁边的大叔也仔细地打量着凌辰。
这个年轻人穿着不俗,气质沉稳,谈吐温和,眉宇间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真诚。
尤其是刚才那番话,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客套。
尤其是刚才那番话,不像是虚伪的客套。
“小兄弟,你……你真是医生?”
大叔有些不确定地问。
凌辰点了点头。
“我在主城区开了家医馆。”
大叔沉吟片刻,看了看一脸期盼又有些害怕的徐娇,一咬牙。
“行!小兄弟,你要是不嫌弃,我带你去!老王,你帮我照看一下摊子!”
他对着旁边另一个摊主喊了一声,然后便站起身。
“娇娇,快,带这位……这位医生哥哥回家看看奶奶!”
徐娇攥紧了手里的一万块钱,用力点了点头,收起地摊上的蓝布,领着凌辰,跟着大叔一起,朝着古玩街深处的小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