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的水面在月光下泛着碎银般的光,苏辰捏着莲花灯的指尖被烛火烤得发烫。灯面上用金粉绘着狼龙共舞的图案,三十盏灯连成“九州”形状,正随波漂向池心的九曲桥——那是女帝楚昭宁亲手设计的“定鼎阵”。
“苏卿可知道,先帝曾在太液池沉了三车黄金?”楚昭宁的声音混着荷香飘来,她褪去华服,只着月白羽衣,眉间的朱砂痣在夜色中如滴血的狼眼,“宇文家的余孽,就像池底的沉金,总想着重见天日。”
话音未落,池心突然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三盏莲花灯同时熄灭。苏辰本能地甩出骰子,钉住从水底射来的淬毒弩箭,箭尾缠着的,正是宇文家死士的标志性红绳。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御史台查到的密报:“亥时三刻,太液池有‘水鬼’拜月。”
“陛下,退到九曲桥!”他扯住女帝的衣袖,狼龙护玺在掌心发烫。池底浮出十二道黑影,手中握着的,竟是用定北军狼头刀熔铸的水刃。苏辰忽然轻笑,摸出怀中的西域火折——那是慕容烈送的“金鹰燃”,遇水即燃。
火折子抛入池中,蓝色火焰瞬间蔓延,照亮了水鬼们身上的刺青——正是当年幽州地宫的大周星象图。楚昭宁忽然抽出袖中软剑,剑鞘上的狼龙纹与护玺共鸣,在水面投出巨大的光影:“原来他们想借‘荧惑守心’的天象,咒朕归位。”
“可惜他们忘了,定北军的狼,从不怕水。”苏辰打了个响指,池边突然窜出二十道黑影——是扮作舞娘的狼眼卫,腰间挂着的,正是白天在醉仙居收下的玉蝉暗器。水鬼们的阵型被火攻打乱,狼眼卫的弯刀在水面划出银弧,与苏辰的骰子暗器遥相呼应。
最后一名水鬼被按在池边时,苏辰发现对方舌根处刻着“周”字,与宇文崇的死士如出一辙。他忽然望向女帝,发现她正盯着池底缓缓上浮的木匣——匣子上刻着的,正是七国合纵时的九鸾纹。
“打开看看。”楚昭宁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木匣内躺着卷丝绸,绘着大胤十三州的兵力部署图,每个州府都标着“宇文”暗记。苏辰的手指停在“定北军大营”的标记上,只见旁边用朱砂写着:“狼龙护玺现世之日,便是斩龙掘狼之时。”
“原来他们等的,是护玺离身的机会。”苏辰望着自己腰间空荡荡的挂饰,忽然想起放灯前女帝曾借走护玺“祈福”——那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楚昭宁将护玺重新系在他腰间,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烫痕:“三年前在幽州,朕就说过,护玺离身之时,便是你我共赴生死之刻。”她忽然指向池心未灭的莲花灯,“那些灯上的狼龙纹,用的是定北军狼血混着皇室龙涎,宇文家的咒术,永远烧不坏真正的共生。”
更鼓响过子时,太液池恢复平静。苏辰望着水面倒映的星空,忽然发现“九州”灯阵不知何时变成了“狼龙”形状——正是定北军与皇室的宿命交织。他摸出白天言官弹劾折子上扯下的流苏,发现丝线里藏着西域传来的密语:“西戎金鹰旗复起,慕容烈病重。”
“陛下,西戎怕是要变天了。”他将流苏递给女帝,忽然听见远处宫墙传来狼嚎——是定北军暗卫的紧急信号。
楚昭宁的瞳孔骤缩,展开密报,上面用狼血写着:“宇文余孽勾结北狄,欲在冬至祭天日,以‘狼龙逆贼’之名,号召七国旧部复辟。”她忽然望向苏辰,眼中闪过当年在醉仙居初见时的寒芒:“冬至祭天,朕要你替朕做两件事。”
“臣听令。”苏辰单膝跪地,狼头刺青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第一,带狼眼卫去西域,稳住金鹰旗。”楚昭宁的手指划过他锁骨,“第二——”她忽然取下自己的九鸾金步摇,插在他发间,“穿上朕的龙袍,在祭天台上替朕受刑。”
苏辰的指尖骤然收紧,终于明白女帝的真正谋划:借宇文家的刺杀,坐实“狼龙共生”的天命,再让他假扮皇帝受刑,引出幕后真正的七国余孽。这局棋,险到极致,却精准无比。
“陛下可曾想过,若臣真的被斩于祭天台?”他忽然轻笑,摸着金步摇上的狼头坠子,“定北军的狼崽子,可不会让龙袍染血。”
楚昭宁忽然转身,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朕赌的,是你袖口藏着的那三枚骰子——刻着‘生、死、劫’的狼龙骰。”她的声音轻得像晨雾,“就像当年在醉仙居,你赌自己不会成为弃子。”
太液池的莲花灯漂向远方,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苏辰望着女帝衣摆上的金线蟠龙,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苏家人的命,从来都是给龙做鞘,给狼做骨。”他知道,冬至祭天,将是他与女帝最后一次在棋盘上唱双簧——用假死引出七国余孽的最后反扑,用护玺的光芒,照亮九州真正的一统。
“臣遵旨。”他起身,狼龙护玺在胸前发烫,“但臣有个请求——”他摸出袖中珍藏的鹅梨花香囊,“等祭天结束,陛下可愿与臣同去醉仙居,听一曲新排的《共天辰》?”
楚昭宁的脚步顿住,忽然轻笑出声,金步摇的流苏在晨风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好。但那时的醉仙居,该换个名字了。”
“换什么?”
“就叫‘狼龙阁’吧。”她望向宫墙外渐醒的京都,“让天下人知道,这万里山河,从来都是狼与龙共守的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