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的天坛覆着薄雪,青石板上的云雷纹结着冰碴。苏辰望着眼前九层高的祭天炉,龙袍下的狼头刺青隐隐作痛——那是定北军特制的药渍,能在危急时刻激发五感。他摸了摸袖口藏着的三枚狼龙骰,指尖触到刻着“劫”字的那面,冰凉刺骨。
“吉时已到,祭天开始!”太常寺卿的唱喏声惊起寒鸦,苏辰踩着红毯拾级而上,九鸾金步摇的流苏扫过汉白玉栏杆,发出细碎的响。坛下,宇文家的死士混在百官中,袖口暗纹正与祭天炉的星火同步明灭——那是启动炸药的信号。
“陛下,该焚天诏了。”礼部尚书递上黄绫,苏辰却在触到的瞬间发现,诏书上的朱砂印泥里掺着西域蛇毒。他忽然轻笑,将诏书抛向祭天炉,火光中,狼龙护玺的投影在天坛穹顶展开,竟与殿内蟠龙柱的纹路完美重合。
“逆贼!你敢假传天诏!”御史大夫王鸿儒突然撕去官服,露出底下绣着大周星象的衣甲。坛下百余名死士同时拔刀,刀刃上的狼头纹却让苏辰一愣——那是定北军旧部的标记。
“看来你们找错了刀。”他甩出三枚狼龙骰,击碎祭天炉的镇火兽首,暗藏的狼眼卫从炉中跃出,弯刀劈开死士的阵型。苏辰趁机扯下龙袍,露出里衣的狼头铠甲,护玺在胸前划出银弧,将炸药引信一一削断。
“苏辰!你竟敢亵渎天仪!”宇文家余孽首领宇文昭从云层后现身,胯下黑马踏碎丹墀,手中握着的,竟是当年七王之乱时失落的“斩龙刀”。刀刃上的缺口,正是定北公当年留下的狼首齿痕。
“斩龙刀斩不了狼。”苏辰的斩龙剑与斩龙刀相撞,火星溅在雪地上,烧出“狼龙”二字。他忽然看见天坛角楼闪过金鹰纹,知道慕容烈的西戎亲卫已按计划封锁退路,“你以为炸了天坛,七国旧部就会起兵?可他们不知道——”他指向天边扬起的狼头旗,“定北军的铁骑,早在三日前就踏平了幽州旧王府。”
宇文昭的瞳孔骤缩,远处传来山崩地裂般的马蹄声,正是定北军“黑狼骑”特有的奔雷阵。苏辰趁机甩出袖中玉蝉,直取对方眉心,却在即将命中时,听见女帝的鸾铃声从祭天炉后传来。
“留活口。”楚昭宁的声音混着龙涎香袭来,她身着素色袆衣,手中捧着的,正是从西戎带回的完整九龙印,“宇文昭,你看看这印上的狼龙纹——当年定北公斩你父于马下时,就说过,大周的龙气,早与大胤的狼血相融。”
宇文昭望着九龙印与狼龙护玺交相辉映,忽然狂笑:“楚昭宁,你以为杀了我,七国的反旗就会倒下?”他咬破舌根,血沫喷在祭天炉上,竟显出血字:“北狄三十万铁骑,已过阴山!”
苏辰的狼头铠甲突然一沉,想起西戎密报中慕容烈病重的消息——原来北狄趁虚而入,与宇文家合谋,妄图在祭天日南北夹击。他忽然转向女帝,发现她眼中并无慌乱,反而闪过一丝了然。
“陛下早已知晓?”他握紧护玺,狼头纹在掌心发烫。
楚昭宁将九龙印按在祭天炉中央,炉中星火突然化作狼龙虚影,直扑天坛外的喊杀声:“朕让你去西戎,不是稳住金鹰旗,是借慕容烈的兵,引北狄南下。”她忽然望向他,眉间朱砂痣如泣血狼眼,“定北军的狼崽子,该回家守国门了。”
话音未落,天坛地砖轰然开裂,露出直通定北军大营的密道。苏辰望着地道里透出的狼头火光,忽然明白,女帝早已将祭天局与边防战连成一体——用祭天台的“死劫”,换得北狄铁骑的深入腹地,好让定北军来个瓮中捉鳖。
“臣领命。”他扯下金步摇,塞进女帝手中,“但陛下需答应臣一事——”他忽然掏出鹅梨花香囊,“等击退北狄,您必须亲自去醉仙居,为新落成的‘狼龙阁’题匾。”
楚昭宁的指尖在香囊上停顿,忽然轻笑,将九龙印塞给他:“题匾可以,但你要活着回来——”她望向地道深处,“带着北狄单于的狼首,来见朕。”
地道的寒风吹起苏辰的狼头斗篷,他最后望了眼坛上的女帝——她已重新戴上金步摇,衣摆上的蟠龙在火光中昂首,与他铠甲上的狼首遥相呼应。这一局,表面是祭天台上的生死劫,实则是九州棋盘上的最后落子:借北狄之兵,彻底扫平七国复辟的最后根基。
当定北军的号角在天坛外响起,苏辰踩着地道的狼头砖雕狂奔。他知道,北狄的三十万铁骑,将是他成为真正“镇北将军”的最后考验,而女帝在祭天台上布下的“狼龙双生”之局,终将让天下人明白——
这万里山河,从来不是龙的孤高,也不是狼的独行,而是两者共舞时,才能照亮的,属于整个九州的辰光。
地道尽头的风雪中,黑狼骑的狼头旗正在猎猎作响。苏辰摸出那三枚狼龙骰,指尖停在刻着“生”字的那面——这次,他要赌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让北狄铁骑永远留在阴山以北,让“狼龙共守”的传说,真正刻进每一寸大胤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