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太极殿的金砖染成暗红。苏辰手持沈氏逆党名册立于丹陛之上,名册边缘的血迹在暮色中凝成硬块,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殿外廊下,二十四名带刀侍卫甲胄森然,将整个宫殿围得水泄不通——这是自先帝驾崩以来,皇城最森严的戒备。
\"宣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觐见!\"随着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两名重臣匆匆入殿,袍角沾满泥泞。昨夜通州码头与太后别苑的两场恶战虽已落幕,但余波正以惊人的速度席卷整个朝堂。
刑部尚书展开墨迹未干的供状,声音微微发颤:\"启禀殿下,已查实礼部侍郎、户部左侍郎等七人确与沈氏勾结,参与私铸兵器、倒卖官盐等十数项重罪。\"他顿了顿,偷瞄苏辰阴沉的脸色,\"更有甚者,竟在军械库私藏沈氏图腾标记的虎符...\"
\"虎符?\"苏辰猛地握紧扶手,玄色衣袍下青筋暴起。沈氏竟敢染指调兵凭证,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觊觎皇权,更妄图掌控军权。楚昭宁抱着熟睡的苏煜静立屏风后,腕间翡翠镯子撞在柱上发出轻响,惊得孩童在梦中呓语:\"沈姐姐...别...\"
大理寺卿适时呈上密匣,匣内躺着半枚断裂的玉佩,边缘刻着细小的\"沈\"字:\"此乃从工部尚书书房暗格搜出,与沈氏商船中查获的信物如出一辙。此外,还发现了他们与西南节度使的往来密信...\"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西南八百里加急!\"信使浑身浴血,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节度使麾下三万人马异动,似有挥师北上之势!\"整个大殿陷入死寂,唯有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蟠龙柱上。
楚昭宁走出屏风,素白裙摆扫过满地狼藉的奏章:\"王爷,沈氏余孽虽遭重创,但根基未除。西南军异动,恐是调虎离山之计。\"她展开舆图,指尖划过标注着沈氏商号的红点,\"漕运、盐铁、军械...这些命脉之处,仍有沈氏暗桩蛰伏。\"
苏辰起身时带落案上的玉玺残片,玉石与金砖相撞发出清越声响。这声音惊醒了怀中的苏煜,孩童揉着眼睛望向父亲,稚嫩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皇叔,煜儿梦见好多人举着刀...\"苏辰轻抚侄子的头,触到他后颈微微凸起的疤痕——那是昨夜被沈氏死士划伤留下的,此刻却像一道醒目的警钟。
当夜,皇宫戒严。苏辰在书房召集心腹将领,烛火下的军事部署图铺满整面墙壁。\"张将军,你率五千精兵连夜驰援西南,务必稳住防线。\"他将虎符递给对方,\"李校尉,带人彻查京城十二坊市,重点盯防沈氏商号。\"
楚昭宁则在后宫展开另一番行动。她以太后忌日为由,邀朝中命妇入宫诵经,实则暗中命心腹女官查验众人信物。当她在某位侍郎夫人的妆奁中发现蝶形银簪时,终于确定沈氏的渗透远比想象中更深——这些深居内宅的妇人,竟也是传递消息的暗线。
更鼓声起,苏辰独自登上城楼。月光洒在他未及换下的染血战甲上,远处京城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却掩不住暗流涌动。突然,西南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声响,不知是战鼓,还是惊雷。他握紧腰间玉佩,那上面新刻的\"平沈\"二字硌得掌心生疼。这场始于二十年前的恩怨,如今已化作席卷天下的风暴,而他,必须在风暴中为苏家守住这万里江山。